第三十九章 最后判决(2 / 2)

“是的。”

“所以你去救山猫,是出于救朋友的角度。就像我们会去救自己的亲人一样,并不会考虑他做了什么。是不是?”

“是。山猫前后救了我好几次,我不能看着他死。再说那些越南人对警察不会客气,我担心警方死伤太多。”

“那你能否告诉我们,十七号码头发生了什么?”

“警察来了之后,我劝黄彪自首。黄彪说是我出卖他引来了警察,然后就要开枪打死我。山猫推了他一把,他又要打死山猫,我……我就朝黄彪开枪,然后外面就也开枪。”

“你用哪只手对黄彪开枪?”

“左手。”

“你朝黄彪开枪是因为恨他?还是因为要保护山猫?”

“山猫救了我,我不能看着他被打死。再说黄彪是疯子,他说过,宁可同归于尽也不能当俘虏。我一想到这些,当时就什么都忘了,拿起枪就打。”

“在十七号码头,你射黄彪的时候,距离多远?”

杜志辉摇摇头。

“那你想一想,你和黄彪距离近,还是和梁盛名距离近?”

“黄彪,肯定是黄彪。”

“你朝梁盛明开了几枪?”

“两枪。”

“你朝黄彪开了几枪?”

杜志辉想了想:“大概四到五枪,总之子弹都打光了。”

“你杀了他?”

“没有。我不会用枪,而且我也不敢杀人,开枪时,都是闭着眼睛。因为这样还被他们笑话。虽然离黄彪很近,也只打中他的肩膀。黄彪要开枪打我,我和山猫都用枪对着他。这时候外面的子弹就打进来……”

“当时你的想法是什么?”

杜志辉低下头:“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我很害怕,也很后悔。后悔没给学怡打电话,对她说对不起。”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可以出去的话,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和学怡一起等宝宝出生,把孩子养大。”

“在表行外面,梁盛名对你开枪的时候,你又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我胆子很小的,听到枪响吓都吓死了,脑子里空空的,只想着救山猫,再就是一定要活下来。”

严少筠看向法官:“我没有问题了。”

“控方进行结案陈词。”

何伟伦起身:“尊敬的法官大人、陪审团。本案是一起性质极为恶劣的串谋抢劫、谋杀案。案件中的死者有孕妇,有无辜的店员,也有忠于职守的老警员。

“被害人梁盛名,为港岛警队服务多年履历良好,获得过大量荣誉和褒奖,被他帮助过的市民数以百计。就是这么一位资深警员,在距离退休仅有一个月的时候,因为忠于职守,死在被告的枪下。这无疑是一场悲剧,也是一桩无可饶恕的罪行。

“不管被告惯用的手是哪一只,他又开了几枪,都不影响这一结果的认定。而被告的人生经历,让我们确信,他潜意识里对警方充满仇恨。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憎恨警察憎恨秩序,所以在面对警员的时候,枪法变得非常好。在面对黄彪的时候,枪法又变得非常差。

“导致这一情况的原因非常简单。被告亲口承认,把穷凶极恶的歹徒当做朋友,当成兄弟。试问,他怎么会对自己好兄弟下毒手?哪怕这个好兄弟十恶不赦,他也会把他当成自己人!

“在他的潜意识里,警察、普通市民都是敌人,只有罪犯才是朋友。

“我们还需要注意,辩方虽然给被告的行为找出若干理由支持,并且找出了证人,但证人一直在接受被告的私人赠与,且和被告有着极为亲密的关系。

“证人证言的真实性,非常值得怀疑。所以,我希望陪审团在判断被告罪名是否成立的时候,不要被辩方律师所误导。关于被告定罪的标准有且只有一条,他的行为是否导致了被害人的死亡!”

完成结案陈词的何伟伦目光扫过严少筠,最后则定格在陈彦祖脸上。

这个助理肯定不对劲。

虽然没有任何条款规定,律师和助理不可以在法庭上有小动作。但他和严少筠的互动似乎太频繁了一些,已经超过了正常的限度。

何伟伦看到好几次,两人交头接耳,或是肢体接触。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坐在另一边的事务律师罗乐儿,全程一动不动存在感为零。

这明显是有问题的。

两个人到底谁是律师?

陈彦祖也注意到何伟伦的注意,也并没有当一回事。

每个人都有权提出质疑,但只要没证据,所谓的质疑就毫无力量。

你抓不住我的把柄,发现越多也只能越生气。

侧头看了一眼严少筠,轻声说了一句:“用爱。”

严少筠深吸口气,缓缓起身。

幸好头晕带来的正面反应还在,可以看的清字,否则又要挨好几下穴位刺激。

清清喉咙,开始了收官表演。

“谋杀是一项非常严重的罪行。正因为谋杀是重罪,才要求证据完整详实,任何有疑点的谋杀,都不可以被定罪。

“本案的被告人,因为特殊原因,不得不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和一群穷凶极恶的罪犯为伍,忍受着身心折磨,一步步走向深渊。过程中他曾经努力自救,也差一点就成功。却因为某些人为的因素,导致功亏一篑。

“本案中所涉及的被害人,的确令人惋惜。但通过证人做供,我们发现梁盛名先生完全可以避开这场冲突。只要一个命令,或者是一个善意的提醒,哪怕临时要求他和他的搭档像其他警员那样穿上避弹衣,就有很大可能避免悲剧的发生。而导致这一切的,并不是我的当事人!

“在现场,是梁盛名先朝我的当事人开枪,几乎命中。当事人在极度恐惧、紧张的状态下,使用自己并不熟练的右手,闭着眼睛开枪自卫。这种行为并不能认定为谋杀的主观故意。

“在十七号码头,面对穷凶极恶的匪首黄彪,他毫不犹豫地选择用左手握枪射击。这个选择,足以说明他对警察和匪徒的不同态度。

“他对梁盛名开火的目的,并不是对抗司法,而是为了营救曾经救过自己生命的好朋友,以及避免更多伤亡!至于这个结果,只能说非常遗憾,我的当事人之前从未接触过枪械,对于武器的运用不熟练,导致了这个不幸的后果。”

严少筠深吸口气,用律师袍擦了擦额头汗水。

“我们还需要注意到,当事人完全可以避免走到今天的境地。只要他拒绝和其他几名劫匪接触,拒绝帮助别人,就不会出事。而他之所以出现在被告席,原因不是控方所说的恨,而是爱。

“对身边人以及对整个社会的爱。他想要做出自己的贡献,但是回报给他的却是巨大恶意。他的努力得不到认可,他的行为得不到认可。甚至因为某些人的个人原因,差一点无辜枉死!

“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放弃对这个社会的爱。他前后两次开枪,都不是因为仇恨。他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不得不举起武器。

“他刚才的表现陪审团看得非常清楚。没有任何理据,支持他他恨警察或者恨这个社会的观点。也没有理据证明,他有谋杀梁盛名的主观故意。希望陪审团本着客观公正的原则,结合本案的实际情况以及诸多特殊原因,做出神圣的判断。”

落座之后的严少筠几近虚脱,一口气喝光大半瓶饮料,才长出口气。

陈彦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表现非常好,我都要被你感动了。”

“陪审团和你一样才好。”

罗乐儿看着两人,眼光里掠过一丝幽怨,不过马上就变得正常。

自己只是个律师,上庭是工作,除了后续款项,什么都不关心……带孩子的半山弃妇有什么好?臭小子无非是想换换口味,等到腻了自然就把她踢开。

四十分钟后,陪审团回到法庭。

麦家烈发问:“陪审团有结果了么?”

陪审团代表回应:“陪审团以五比二的大票数通过,杜志辉谋杀罪名……不成立。但误杀罪名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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