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庞统的昏厥并未持续多久,他刚出城便被军士惊醒。
他看了一眼护在左右的十几名吴卫,面色微变,猛地回头看去,几里外的城墙之上竟是已经燃起熊熊大火。
“沔阳失守了吗?周瑜,周瑜何在?”庞统猛地翻身跳下担架,立足不稳便立即被身侧的军士给扶起身来。
“回禀军师,一刻钟之前,敌军已经彻底攻占城墙,不过严颜、黄权二位将军已率先锋一万五千大军及时赶至,如此正在围歼城头的周瑜所部。”
庞统指着城门楼,“那城上的大火又是为何?谁烧的城头。”
“回禀军师,周瑜负隅顽抗,死战不降,吾军此役战死的军士太多,二位将军合计一番,便下令往城头抛射酒坛、油弹,发射火箭……只是,还未下令动手,城头上便已主动燃起熊熊大火。”
庞统遗憾地看了一眼城头,“周公瑾,吾之大敌尔,焉能败于此地。”
“报……禀报庞军师,诸葛军师送来急报。”
庞统摆了摆手,自有亲卫将战报接过,便听庞统面无表情地闭着眼道,“念。”
“喏。”
“士元无恙否,亮今已命严颜、黄权二位将军入士元帐下听令,还请士元即刻打扫沔阳城战场,率军赶赴阳平关驰援,亮自引五万大军出阴平小道,杀往武都道,汝吾汇合于武都道,共取三辅之地尔。”
庞统听完将双眼睁开一条缝,“好一个诸葛孔明,竟然料定以一万五千大军便可解吾沔阳之围,不过他将麾下兵马调拨给吾汉中军,这又是何意。”庞统自嘲一笑,“是为了让吾庞士元回返汉中之际,不至于这般难堪否?”
来报的骑卒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庞统身前,“回禀庞军师,孔明军师断无此意,吾临行前他还让吾带上一句话。”
“哦?”庞统脸上有些意外,“那便听听吧。”
“士元,汝一战而灭周瑜,平定东川之乱,日后攻取三辅之地,汝仍是首功之臣。”
庞统顿时哈哈大笑,他指了指身前跪伏的军士,“汝且起身罢。”
“喏。”军士忐忑地站起身来,挪步行至一侧,跟随着庞统走向护城河边。
“这城头上的大火尽快扑灭,传令严颜、黄权二位将军,尽快打扫战场,命城中的精壮迅速为百姓修复房屋,此外,将吾军此次攻下洞穿的家底都掏出来,先补贴沔阳的百姓。”
“喏。”
两个时辰之后,庞统站在沔阳西门城外,身后严颜、黄权策马而来。
“吾等见过军师。”
“二位将军远道而来,解吾沔阳之围,劳苦功高,若非汝二人,怕是庞某已死在沔阳城外。”
二人连称不敢。
“军师,吾军这便拔营北上,前往阳平关驰援李严将军,这沔阳城中后事,当交与何人?”
庞统指了指城门楼上相送的一批年轻文吏,“他们都是此番荆州州试的俊才,当可担此重任。”
黄权面色微动,谈话间已经是跟着庞统翻身上马,带着大军朝北行进。
“军师,东川之战,当从李严将军统帅一万大军进攻白水关,庞羲太守攻打绵竹关之日算起。”
“正是如此。”庞统微微颔首,心中已经明白,黄权这是要为此战做个总结。
“此战李严将军所部一万老卒几乎折损殆尽,庞太守三万大军仅剩两三千之众,军师所部精锐亦只剩李严将军所部四五千之众,此战吾军伤亡当在五六万。”
“反观周瑜,不过是利用三万白水军和前后自武都调遣的一万五千兵马,如今李严将军俘虏金旋,收编降卒七八千人,算是弥补一些战损,但此战也确是惨烈。”
庞统眯着眼,“公衡以为,此战当真便是吾军折损过大,他关中军并无太多损失否?”
严颜见两人之间气氛微妙,当即出言,“军师,公衡并非此意,周瑜奇谋,堪比当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淮阴侯。他为关中大都督,此战一役败亡后,关中军必定士气大跌,关中主力分为两部,一路如今正追随鲁肃攻打并州,一路则是关中诸侯,以马腾、韩遂为首,聚拢西凉铁骑和羌人精骑为主,可此战吾军多半要应付之敌,却是马腾、韩遂之兵。”
“严老将军之意,此战吾军并未让马腾、韩遂伤筋动骨,反而是折损了汉中之兵,自家元气大伤,而进攻西凉之地,敌强我弱,处境不妙?”
严颜于马上微微抱拳,“军师以为,吾军汇合李严将军所部兵马,可能击溃张既之兵?”
“张既之兵本就是临时纠集的羌族各部骑兵,吾军赶至阳平关,他们自会退去。汝二人方才言及东川之战,尔等皆以为吾军惨败否?”
二人顿时沉默不言。
庞统感受着座下战马的颠簸,“吾起初亦认为如此,不过孔明一封书信却将吾惊醒。”
“周瑜此来,是为让吾军攻下广汉、阳平关东川之地延缓,进军三辅之地延后数月,的确,他进军以来,吾军已于这绵竹关至沔阳之地与其鏖战三四月之久,如今已近十月,怕是并州之战也已经分出胜负了罢。”
“军师以为,并州高干,可能胜过鲁肃?”
庞统微微摇头,“鲁肃有程普、韩当等老将辅佐,再有数万劲卒为战,必胜高干。”
“那孙权得了并州,只怕势力大涨。”
庞统冷笑一声,“势力大涨?只怕未必,塞外匈奴便足以让他喝一壶,更何况还有曹操如今正在攻打邺城。”
“军师,如今三辅之地无兵,更无大将镇守,吾军攻取之后,当如何镇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