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昭低下头,“那秣陵别宫可有记入礼册?”
闻言,堂内几人俱是噤声,心中无比敬佩地看着张昭。
这句话,非主上近臣,非胸有大魄力之人,是不敢开口发问的。
话音刚落,堂内落针可闻,刘奇双眉一凝,目光落在张昭的身影上,“子布以为,当如何?”
“先主在时,便以天子名义,于秣陵修别宫,聚龙气,主公应当在礼册上添上行宫之时,主公与天子乃是宗室手足,但毕竟是臣子。”
言及于此,堂中几人都松了口气。
龙气,别宫,这些都是天子规格,刘奇虽位居骠骑大将军,吴侯,节制长江两岸四州之地,却仍旧是臣子。
他刘备以皇叔自诩,广纳贤良,得天下民心。刘奇善待宗室,又得荆襄扬州淮南三地士族拥戴,在张昭看来,当不能舍弃此前的仁德之名。
刘奇满脸凝重,“倘若天子愿随吾南来,北地曹操、孙权、袁绍、益州刘璋,怕会如昔日董卓之时,聚兵而来。”
张纮跟着起身,“孙权与吾江东地不接壤,益州赵韪近日已将起事,内乱尚未平息,且自顾不暇,袁绍官渡新败,除青州袁谭之外,无余力南下,至于曹操、刘备,此二人方才是吾江东心腹之患。”
是仪一手抚须,“主公呐,天子未免会随主公渡江南下。”
“哦?这是为何?”
是仪迎着四周注目的目光微微一笑,“昔日董卓挟持天子奔往长安,董卓死后,天子得良机回返洛阳,想来,天子若无外力挟持,心中仍是属意大汉龙脉之地。”
“况且,即便天子愿意南下,你刘奇愿意将他带回江东吗?”是仪心中还憋着一句话没有出口,堂内几人,却都已想到此间。
是仪顿了顿,再次开口:“刘备留两千精兵屯于许昌,便为此事。”
刘奇望着堂内房梁,“此次荆州之战后,若是孙曹罢兵,汝等以为,天下局势当如何?”
“联合伐吾江东。”一直安然坐于左下首的孙邵突然开口道。
“江州水道宽阔,当为吾江东水师所据,吾已传令蒯越,率军趁蜀中内乱之际,以助宗室缴贼名义,攻下巴郡。”
刘奇站起身,眼中露出几分精光,“今荆州战事不顺,本侯便亲往前线督战,此战,当赌上吾江东之兵,除交州屯驻之兵外,再从服徭役的山越之中抽调两万精锐,编入骁骑营,随本侯北上,驰援淮北。”
眼见堂下几人皆默不作声,顾雍动作很慢地从座上站起身来,朝着刘奇抬手一辑,“主公可是要率先掀起战事。”
刘奇微微摇头,“既然孙刘曹袁皆以吾江东为心腹大敌,何不先灭一部,他曹孟德既然与孙仲谋在交战,袁谭为陈公台所拒,那吾军便先取刘备。”
刘奇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卧龙凤雏,徐庶吕蒙,皆乃当世人杰,谁能压他们一筹?他们任意一人都能统帅十万雄兵作战,都能力挽狂澜,唯有他亲自前往。
围攻襄阳,攻坚城之策,何其愚蠢尔。
刘奇在荆州之战拖了三四月,便是为了秣陵工匠坊赶制复合弓和徐州刘晔督造连弩之事,如今既有所成,那便无需再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