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敞篷车,在休斯顿的大街上飞驰。
王英伦趴在敞篷车的后车盖上,风把他的脸给吹得变了形状。他本来乱糟糟的头发,此刻全部往后倾倒,像是要把他的头皮掀开!
虽然有林悠抓着他的衣领,防止他从车上掉下去。
但是因为敞篷车的颠簸,王英伦的下巴撞在车上,还是撞得他满嘴的鲜血。
林悠担心这样下去,还没回到怡园饭店,王英伦先把自己撞成傻子,无奈之下,只好把他直接拽到了座位上。
只有两人座位的敞篷车,一下变得有些拥挤。
王英伦几乎是贴着林悠,挤进的敞篷车。林悠能嗅到从王英伦身上散出的汗臭味儿。
林悠嫌弃的别过脸。
敞篷跑车,此刻驶进一片华人社区。
社区的两边,都是华人商店,酒楼,还有按摩店……
但是这些店铺,无一幸免,都被砸了。
好几处店铺失火,里面焦黑一片。
林悠皱了皱眉。
“华人社区也是一点都没放过啊!”
“这帮红脖子……过分了。”
“那帮富商,对我都很客气,我还以为,华人在海外,已经站起来了。”
林悠不提这件事还好。
他只是感慨的提了这么一嘴,王英伦已经泪流满面。
“假的,海外华人,地位不低?!嘿嘿,的确地位不低只不过低于白人、黑人、印第安人以及狗而已!”
“有些人对你客气,只是以为黑头发黄皮肤的你有钱罢了;这帮洋人,骨子里对咱的歧视,就没变过。”
“海外的这些华人也不争气。”
“黑人被白人欺负了,会游行、抗议、零元购、对白人报以老拳。”
“美利坚的这帮,高华和润人被白人欺负了,会选择举报同胞买大闸蟹、在华夏的互联网上炫耀一美元炸鸡和烤箱。”
“实话跟你说,今天,红脖子这伙人的游行,就咱华人被欺负得最惨啊!”
“我算是看明白了,在美利坚,老黑和拉丁美裔的地位都比咱高。”
“黑人社区和拉丁美裔社区被欺负了,他们还知道团结反抗,咱们这边,顿作鸟兽散啊……红脖子们,面对黑人社区,和拉丁美裔社区,多少还有点忌惮,到了华人社区,就彻底放开了,为啥?因为咱上面没人!”
“上面当官儿的,没咱们华人……”
王英伦,气得五官扭曲。
单手握拳,狠狠地砸着自己的大腿。
被气得不成样子。
“咱正经华人也是有投票权的啊!可到了投票的时候,全都是瞎投票。”
“出事就等着青天大老爷为他们做主。可是这些华人在海外,青天大老爷的屁股跟华人不是坐一个凳子的,真出事了老爷只会拿这些华人献祭来换投名状。”
“黑人和老墨,拼死拼活,把自己的同胞,送上官场!和白人抢官儿当。”
“可咱华人社区不这么干;最多也就是选一个娶了亚洲太太的白人或者白墨西哥人来当议员;统筹投票的时候,就选一个当地谁都得给面子的华人黑帮社团老大或者商人来干,这是华人社区的最大公约数。”
“如果是个有钱的华人,竞选华人社区议员,他第一个要面对的不是口号或施政纲领该如何做,而是要应对各种华人内部自带的歧视链。”
“满清就来海外的遗老华人瞧不起其他华人!”
“民国跑出来的遗老华人瞧不起其他的华人!”
“改开后跑出来的华人,瞧不起其他华人!”
“10后以前的华裔,瞧不起后来的华人移民!”
“沪上出来的大姐看不起过年必须包饺砸的北方人!”
“乱七八糟的,还不如投那个只花了十分钟就睡到哈佛毕业的本地华人女学霸的白人老公呢!”
王英伦越说越气。
嘴跟个机关枪一样。
林悠有些震撼,他觉得王英伦,此刻,像是变成了文豪。
对美利坚的华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林悠拍了拍王英伦的肩膀。
“老王啊,感谢你给我提供了一个发家致富的新思路。”
“在美利坚,真正牛逼的,还得是政坛啊。”
“只是拥有州长的友谊,是远远不够的,我也得想办法混个官儿当当。”
林悠眯缝起双眼。
但他很快把眼底的幽光,压制下去。
“先不提这些!我们得尽快赶去怡园饭店。”
而与此同时。
怡园饭店。
怡园饭店两旁的店铺——理发店和咖啡厅;理发店被人砸烂了,咖啡厅则被人放火烧的一片焦黑,大门口,有两根钢架子支棱出去。
唯一没有失守的怡园饭店外,围着一群白人。
老的少的都有。
他们开着肌肉车,骑着鬼火摩托。
年轻的白人少年,站在一辆皮卡车的车顶,挥舞着一面蓝色的旗帜。上面画着一个眯眯眼,留着鞭子的东方面孔……图画的旁边,则用英文写着“滚出去”!
怡园饭店的外面,还燃烧着两团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