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缓缓抬眼,看向张嬷嬷,开口:
“十岁之前,我在南疆。后来在江南呆了三年,便被家人送到了京城,被寄养在和家中有旧的国公府,认识了彼时还是姑娘的太后,老齐王妃。
十六岁时,成为了国公府的少夫人。如今大半生都过去了,我不敢说我忘了南疆忘了霍家,但是这件事……
你是一同跟我从霍家来到京城的,同作为南疆人,这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张嬷嬷听着这话,表情也一下凝重起来。
“老夫人,这种事,老奴不敢妄言。”
老夫人语气缓慢:“但说无妨,这件事,你不说,我也没有别人可以商量了。”
张嬷嬷神情踌躇,两手来回交握,想了好一会才开口回答:
“霍家早早的就离开了南疆,大祭司也发话,南疆的事,不关霍家。照理来说,南疆如何,霍家可以不必过问。但是,听九公子的说法,生死存亡,袖手旁观,似乎也不能。老奴愚钝。”
老夫人:“谁说不是呢?
今日九公子说梨丫头不是,我心里面已经有答案了,霍家一支,每一代都有女儿,这一代若其他人都不是,那便……只有一个……
你说的不错,霍家虽然脱离了南疆。但不可否认我们身上留着南疆的血,这是刻在骨髓里,无法否认也无法忽视的。
就算……就算找到圣女,又能如何呢,只靠圣女一人,就能扭转乾坤?
若是平时,我想都不想一定会拒绝,一口咬死没有了这个人。但是就像你说的,如今生死存亡,作为霍家人,我也不能视而不见。”
老夫人顿了顿,眉头皱在一处,语气能听得出来,困苦纠结。
她知道九公子要找的人。
“若是圣女出手,可以救下巫族,那我也会深思熟虑。但是就怕,把人交出去,结果还是不好,那就是多牺牲的一个人。”
张嬷嬷听着老夫人的话,看着老夫人一脸的愁苦也叹了口气,倒了一杯茶过来,放到了老夫人跟前的桌子上,老夫人端起茶杯连喝了好几口,脸色都没有松懈。
“这些话,我说得轻松,真让我做了这样的决定,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张嬷嬷提出建议:“要不然找国公爷商量商量?”
老夫人摇摇头,“霍家一支,在南疆的事上,外嫁的女儿,都是女子相传,男子一般并不知情。”
老夫人说着话,一手撑在桌子上,扶着额头,揉着揉眉心,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家的人,我自然得护着,若是月丫头在,也必定护着她。
我不能欺负她,因为她母亲不在,就拿着大义来压迫她,去做一些事情。”
张嬷嬷不置可否,开口道:
“如此,下回九公子再来,老奴便吩咐门房,不让东晋使臣进门了。”
老夫人:“不必,这样倒显得我们心虚。
左右他还不知道宁儿的存在,这一回来,也只是来打听月丫头的下落。
只是,他连月丫头都查到了,居然查不到宁儿的身世。
当初策王和恒王争先想要求娶宁儿,想来也是知道宁儿的身世。但连他们都知道的事,九公子却没有发现端倪,这其中可是有什么问题?”
老夫人有些看不清楚,想到这里,对张嬷嬷吩咐道:
“你让张树来一趟。让他把我们从前查到的那些关于月丫头的消息,全数抹去。”
老夫人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但是无论如何,她要尽可能的去做到能够做的事情。
张嬷嬷点点头,立马让丫鬟传了人过来,老夫人等着人来,想到什么,开口问道:
“你刚才说,宁儿和东晋公主相谈甚欢?”
张嬷嬷:“是,九公子在跟您说话的时候,十三公主在门口守着。大小姐回来见着十三公主,十三公主扯了谎,说侍女们在和您说东晋趣事,大小姐便邀请她去了花园逛逛。
老奴问了底下伺候的丫鬟,丫鬟们说离得远,并听不清楚她们谈了什么,不过看起来,关系要比寻常人更亲密些。”
老夫人面部疑惑:“宁儿认识东晋公主?”
张嬷嬷:“想来是不认识的,但昨儿郡主来了国公府,说东晋公主会去郡主府,让大小姐相陪,大小姐答应了,今天一早出了府,应该是今日才认识的。”
老夫人诧异,早上去了郡主府,中午便来了国公府就关系亲近,未免也太快了。
“你说,是不是九公子已经发现了什么。”
说到这个,老夫人情绪有些激动。
张嬷嬷赶忙道:“应该不会,若不然今儿早上就该有动静,也不会到了午后才来国公府,而且还是大小姐不在的时候来见的您。”
老夫人:“是是是,瞧我,关心则乱了。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以后或许很难,这样的事情千万别让宁丫头知道。”
“是,老奴明白。”
“江南那边,可要去信。”
老夫人摇头,从椅子上起来,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门边。
“既然想要护着宁儿,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九公子来的事,我们只当不知。”
“那以后万一大小姐被人知道……”
老夫人想了想,回答到:
“若是他们能查到,那已经就查到了,但他们查不到,那以后应该也不会有问题。想来是渊儿或者以逸王要护着宁儿,所以扫清了一些证据。无论如何,这对于宁儿来说是好事。
我远远的嫁到了京城,对于南疆来说人微言轻,能做的事情不多,那便别给他们小辈添乱就是最好的了。”
张嬷嬷点头应了一声是。
老夫人了脑中琢磨着这些事情,又吩咐了一句:
“这段时间咱们就别出门了,在外也尽量远着些宁儿,只家里好就是,别让人起了什么怀疑,起码在东晋使臣在的这段时间要尽量小心些。
还有,未免宁儿疑心,从今日开始便称病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