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宁嗯了一声,“盯着便好,若有异常随时来报。”
对于楚锦年去宫中,绾宁没有太大的担忧,因为前世东晋整个使团都非常的老实规矩,楚锦年有动作的地方,并不在宫中,他的目光并不在宫中,今日去,大概真的只是为了好玩,想去大周的宫中宫宴看一看。
杜若应了一声是,继续说道:
“宫宴上,恒王倒是大出了一把威风。
除了东晋,把北燕和西凉都夹枪带棒的教训了一顿。
话术都是按照我们教的说的,恒王发挥的非常好,既不显得咄咄逼人,又清晰的表明了大周的立场。
不会给人挑出错来,语气客客气气的。但是维护国土的态度不可质疑。
北燕和西凉听着心里都不舒服,但是却找不到把柄反驳,只能生生受着,说出来反而显得心虚。咱们大周的官员听着却是豪情万丈,激动人心。
在咱们自己的主场上,里子面子都照顾到了,传出去了都得夸一句恒王说得妙。
这回宫宴,去的是鸿胪寺和礼部的大人,许多人私底下都说,这是恒王最不卑不亢的一次,做得实在漂亮,一片夸赞声……”
绾宁听着杜若描述,几乎都能想象到那个场景,目露笑容。
她知道三国使臣这一回各自来的目的是什么?也知道皇帝对于他们的态度是什么。而君逸可以让这件事情很好的安排下去,他们二人的合作,倒是越发默契了。
其实这件事,只要把握了大方向,结果都是大差不差的。只是想不到君恒出色发挥,让这件事看起来完成得非常完满。
杜若不解,问道:“小姐,如此一来,陛下不是会更器重恒王吗?”
绾宁:“就是要他器重恒王,恒王才能有底气去跟策王,以命相搏。”
君恒现在本就处于下风,这种情况下让他去跟君策斗,他肯定畏首畏尾,持保留的态度更多。
双方博弈,若相差悬殊,一方总要选择保命。但若双方不相上下,一旦有了搏命的时机,这就是一锤定音的决心。
争斗紧急时,何时退让,何时进攻,何时搏命,不仅取决于对方,也要看自己的实力。
人性都是趋利避害的,但是,还有另外一种人性叫野心,叫富贵险中求。
绾宁现在做的,就是给君恒底气。
杜若不太能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但心中笃定自家小姐筹谋的绝对不会错,又问道:
“今日一出,虽然我们让陈老是私底下去找恒王,嘱咐的那些话,但大约应该也会暴露一二,陈老会不会有危险?”
绾宁点点头,“对策王来说,这么大的威胁,肯定会想尽办法除去。但是放心吧,恒王会保住他的,退一万步说,若对方耍阴招,后头不还有咱们殿下嘛。
而且,策王要是伸了手,恒王一定会让他脱一层皮,我们再加个注,如何也要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杜若听着两眼冒光,总觉得听绾宁说话,自己的眼界都不同些,
“小姐,既然卧底幕僚这么好用,为什么恒王没有想过往策王那边安插探子,而策王也没有往恒王这边安插探子?”
绾宁笑了笑,从被子里伸出手,端起身旁的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才开口回答:
“谁会请人来对付自己呢?不对付敌人的幕僚谁又会用呢?”
杜若听着云里雾里,琢磨了半响,才明白绾宁说的是什么意思,心中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君恒和君策二人是明面上的对手,二人的幕僚基本都是针对对方的。
比如,若君恒派了自己的人去幕僚当中卧底,那么这个卧底,必须要对付君恒才能得到君策的信任。
若这个幕僚确实出色,能给君恒找很多麻烦,那君恒就是自己给自己找敌人,他当然不会这么做。
但若是这个幕僚没有打击君恒的能力,那君策便不会用。
反之亦然。
杜若想明白这一点,对绾宁佩服得五体投地。
绾宁看她想明白,加了一句:“这个问题在设想的时候,就不成立。”
所以在幕僚中安插人手,有且只有局外人能做。
这就是敌明我暗的好处。
只是,现在隐藏在人背后得了多大的好处,今后走到人前就要受到多大的反噬。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大抵就是这个道理。
想到这里,绾宁眉宇间染上一抹忧愁。
若他们一直隐藏在人背后,君逸几乎能躺赢,最后的结果,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君逸不会那样做,为了千千万万的老百姓,为了那些士兵活生生的命,为了大周,他要站出来。
绾宁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减少他站出来之后,要面对的困境。
她现在多做一分,将来君逸就能轻松一分。
她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来,只能抓住一切机会,未雨绸缪。
这二人,原本都是君逸放在他们各自手下的人,无关紧要,随时可以替代。
是六月大雨时,绾宁开始给他们机会往各自的权利中心靠拢。
在经过了大雨,瘟症,忠勇候府,兵部侍郎,恒王妃等等事件,到今时今日这二位都得到了各自主子的重用,棋子便已经落定了。
接下来,该落:下一子。
“今日宫宴,恒王大出风头,策王可有表示?”
杜若摇头:“策王今日非常的老实,也没有任何和恒王唱反调的举动。”
绾宁想了想,心中了然,这件事是皇帝吩咐下来的,他若是唱反调,那才是失了智。
他嘴上不能说,心里又是另外一种想法,得顾及着皇帝,又得顾及着北燕,心中怕是也憋屈的要死。
绾宁一想到君策入宫呕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嘴角浮现笑容。
杜若想了想,又开口:
“小姐,还有一件事。
今日宫宴,皇帝是中途来的,皇帝离开的时候,单独见了西凉二皇子李清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