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

周太师低头琢磨，把整件事复盘了一遍，他在找赵砚臣的动机和目的。

赵砚臣的诉求，是让皇帝废除纳妃旨意，但是却又把关键的话放在最后说。似乎并不想让皇帝下旨。

这样一来就矛盾了，说不通。

若真不想让皇帝废除，这件事都不该被提起，由此可见，废除纳妃旨意，就是赵砚臣的目的。

但是他又为什么自己给自己设置障碍呢？

赵砚臣言之凿凿，且诉求明确，就说明他确定雨一定会下，最重要的两句话最后说，是因为……

周太师想到什么，心中一惊：

赵砚臣在激怒皇帝。

一个大臣在大殿之上，公然让皇帝废除旨意，还扯了一个那么玄学的理由，皇帝无论是从尊严和脸面出发，都不会同意。

圣旨是皇帝下的，转眼就废，权威受损，皇帝不会这么做。

真正有可能让皇帝改变主意的，是赵砚臣最后两句话。

也就是说，赵砚臣想让皇帝废除纳妃旨意，却不想让皇帝现在就废除，或许是雨一定会下，若现在废除，后面圆不上。

如果他猜测的是真的，那么背后的人算计了天时地利，算计了人性，也算计了规矩，打了一个漂亮的时间差，双重保险达到目的。

周太师不知道赵砚臣究竟在为谁做事。

但是，若有人能算计得如此游刃有余。

朝廷，要变天了。

向来老神在在充当工具人的太师，此时，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退朝之后，大臣们都没有说话。

原先对苏长荣示好的那些官员，也没了下文。

不是他们信鬼神之说，而是他们都看出来，赵砚臣在用自己的命做赌注。

他们不相信一件不会发生的事情，有人会用自己的命去赌。

而且按照赵砚臣的说法，事情的发生，就在六日之后。

六日之后，天降警示。警示六日，天降灾祸。满打满算，也不够半个月。

如果不会发生，这件事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人会用一件不会发生的事情让自己只活半个月。

如此，那便只有一个结果：就是，赵砚臣说的，也许是真的。

那么，如果赵砚臣说的是真的，那么苏家不仅不会因为这一次纳妃，身份水涨船高，还会因为被皇上忌惮而一落千丈。

如果他们这个时候上前交好，说不得到时候就会被牵连，受到无妄之灾。

众人心中打着小九九，已经把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个遍，不约而同选择明哲保身。

苏长荣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来的时候有多意气风发，现在回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此时，苏家的答谢宴会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吴氏带着苏雨澜在席间穿梭，教她识人认人。

颇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意味。当人有权有势，亲戚朋友自然便多起来。

这不，什么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朋友同窗好友差不多都来了。

大家说着得体的场面话，和苏府交好。

吴氏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溢出来了，心里别提多得意。

卖了一个苏绾宁，简直血赚。

苏雨澜更是感触颇深，前几天大家还纷纷远离她，对她指指点点，但是现在，不少小姐趋之若鹜，对她示好。

哪怕还有几个有些别扭的，但到底不敢再说她，对上她，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

苏雨澜心中无比解气，只是这一下在天一下在地的感觉，实在让人感到刺激。

她又一次体会到权力的重要。

心中想着，等她成为恒王侧妃，一定无所不用其极的要坐上恒王妃的位置。

等将来成为皇后，那么天底下的女子，见着她都得跪拜。

苏雨澜脑中幻想着这一幕，整个人都感觉有点飘飘然，仿佛看见中宫皇后的位置在向她招手，非她莫属一般。

吴氏看着苏雨澜站在人群中，被众星捧月，脸上笑开了花。

被人唾弃又如何，被人人喊打又如何，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知道下一刻又是什么光景。

来的人越来越多，送的礼也一个比一个贵重。

吴氏全部都笑着收下。

大家口中说着吉利话，吴氏趁机和大家交好。

利益互换，直白又和谐。

只是很快，她就发现不对了。

从第一个丞相家的夫人说家中有急事要告辞，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各家夫人小姐都来告辞。

有些都等不到排队，干脆直接大家一起说，一起走。

吴氏再笨也察觉到了问题。

大家不可能同时有事，但是大家集体告辞，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苏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