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宁:“守在外头,在毒医到来之前,别让任何人进来。”
“是。”
屋子里,只剩下绾宁和床上不省人事的君逸。
绾宁在床对面的桌子前坐下,一口一口的喝着茶。
直到把一壶水喝凉才放下杯子。
她没有什么舍己为人的精神,救君逸也没想着就这么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便只能君逸多承担一些了。
时间差不多了。
绾宁走到床边,把君逸的中衣脱了下来。
君逸常年在战场上,一身肌肉硬朗,远不是京城的白面书生可以比的壮硕。
肩头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听闻是三年前和北燕对阵时,百人困他一人。
他身受重伤,依旧奋勇杀敌,杀出重重包围圈,因为包扎不及时形成的伤口。
也是从鬼门关死里逃生过的人呢。
绾宁在床前坐下,看着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生命的征兆衰微脆弱。
他的脸色和正常无异,眼睛闭着,和睡着并无二样。
绾宁看着他安静的睡颜,脑海中想到前世自己仅有的跟他几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的他,已经失去了自由,整个人阴沉沉得可怕。
沉默,狠吝,让人看不清楚他的心思。
他从来不笑,仿佛是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冷峻的表情,无端沾染上恐怖的色彩。
后来京城不知道哪里流出来的传言,说他身世不好是魔鬼转世,小儿啼哭时用逸王的名头吓一吓,立马就不哭了。
绾宁脑子里,出现前世关于君逸的种种画面,最后汇集成枫林湖畔那个澄净明朗的少年郎。
春风拂面,他言笑晏晏,俊朗无俦。风流倜傥。
这样的少年,绾宁竟生出些不忍心。
她在床边坐下,挽起袖口到手臂,掏出匕首,把君逸的一侧手臂划了三道伤口,再比对着自己的位置也划了三道。
鲜血染红了锦被,
握住他有伤口的手,把自己的手掌覆了上去。
“嘶……”
他的伤口像长了锋利的牙齿,扣着她,伤口处传来一阵一阵的生疼。
绾宁极力忍住,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接着变成豆大一颗往下落。
因为疼痛,她坐着手根本固定不了。看这个架势,说不好她什么时候就晕过去了,到时候岂不是功亏一篑。
绾宁看了一眼床上的君逸,一咬牙,伸手解下衣上的腰带,轻若无物的云锦纱顺着肩头滑落在地上,只留了一件襦裙,洁白修长的手臂完全露出来。
她掀开被子,在君逸身侧躺下,扣住他的手,重新覆了上去。
伤口上似有爪牙在一瞬间攀了上来,绾宁痛到浑身颤抖。
她想起未央宫的大火,早还以为大火之后,她不会怕疼了。
但是为什么,好像更怕疼了。
绾宁疼得意识有些发昏,但是她依旧紧紧扣住君逸的大手。
他的体温开始升高,她的体温却逐渐下降。
意识模糊的时候,绾宁脑子里出现了许多画面,前世今生,一幕幕……
破败的,不堪的,心痛的,焦虑的……,各种情绪,纷至沓来。
她往君逸挨了挨,心里生出一股巨大的委屈感,眼角一颗清泪滑落。
重生以来,她自觉自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哪怕现在要为君逸分担一半,也只是为了自己跟他的合作,拥有更多的筹码。
但是有那么一刻,绾宁突然觉得:
若什么都得不到,能让君逸免一场灾害,她也是高兴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绾宁的眼皮无比沉重,意识涣散,想睁也睁不开。
身体越来越冷,有那么一刻她甚至都要怀疑自己即将死去。
她紧紧的握住君逸的手,迷迷糊糊要睡着之前,她微微侧身,一手环住了君逸。
如果贪恋温暖,会被千刀万剐,她想放纵自己一回。
为此,哪怕付出烈火烹油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