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行租了车撵,跑到京城外。
江南的佃户很多,弓腰伏头站在稻田里,一片黄灿灿稻田中间是一条荒废的驿道,豪华的车马驶过,引得佃户们好奇地抬头。
至于朱标为何出现在这里,
是因为,有人说陈安然,就在此处。
朱标先下车,随后拉着朱榑下来,“大哥,你说他们在干什么?”
“这是用竹器,捞取河里的河泥,用作壅田的肥料,收完早稻,将稻田翻过一遍,就要育晚苗了。”
田亩里的斗笠老汉说道。
他打着赤脚,裤脚高高挽到腿肚,穿着白色亵衣,与一般农人不同的是,皱着的眼眸十分有神。
“收获应当是喜事,为何都死气沉沉的模样?”以朱标的身份,自然比较注重的民怨。
斗笠老者冷哼一声,神色鄙夷:“你们这些纨绔膏腴,生得有福气,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农人早晚两顿吃米粥,长年劳作在田头,一年辛辛苦苦种下的秋粮,也不剩几成,何喜?”
见大哥被怼得脸红,朱榑笑道:“你这老糟老头子,好大的胆子,多说几句,许久没听人这般说话了。”
宫里都是唯唯诺诺的。
仿佛不惧怕士绅子弟,斗笠老者很有底气:“我有何不能言,江南多是佃户,私租很重,多的达一石二三斗,少的也有八九斗,比朝廷税赋还高,佃人一年辛苦劳作所剩无几,江南的青稻钱,就是你们这些膏腴富户的家中放出来的!有何颜面在此戏谑?”
朱标茫然转过头。
朱榑给他解释,青稻钱就是高利贷,佃户交不起租费,就用下一年田里的稻谷抵押,类似期货,不过中间的时间要收利息。
朱标恍然,顿时有请斗笠老者入朝为官的想法。
“先生大才,何不入朝举仕呢?”
“老朽本就是官!”
“啊?”
“御史,李安然。”
“原来朱标要请的,就是先生。”
斗笠老者愣住了,急忙摘下斗笠,从走到田埂上,跪倒在朱标面前。
他本以为,这二人是附近田庄的豪绅子弟,前来催促佃户交田租,本想好生教训一番,没想到是当朝太子。
“臣刚才句句属实,还请太子殿下不要责怪。”
朱标把他搀扶起来,然后拱手作揖:“先生忠秉,我这次来,是请先生担任御史大夫。”
李安然却摇头道:“臣恐怕不能胜任。”
陈宁是胡惟庸提拔的,胡惟庸在朝廷中,随意任命自己亲信的人,如今整个朝廷文臣武将,都是淮西党的人。
连陛下都是。
这要找谁呈递疏奏去?他在御史台受陈宁欺压,不是因为陈宁权柄有多高,而是因为他是淮西一派。
李安然虽然秉直敢言,可他知道自己的才能,只有曾经的第一任御史中丞,那个令所有淮西官员都忌惮和厌恶的人。
见李安然左右推辞,朱标道:“那先生给我举荐一个人。”
“刘伯温。”
回去的马车上,朱标难掩失落之色,本以为李安然会欣然接受他的敕封,感激涕零,朝中如此多官员在盯着刘伯温,如何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