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擦眼角的泪水,扭头看着我的时候却不知下了什么决心:“多谢许姑姑,要不是您我可能一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
我见他神态坚决了不少,很是为她松了一口气:“这有什么可谢的?你本就是当事人,事情究竟如何你不是最应当知道的吗?不过我今天也绝非只为探病而来,我有一件事情多年都没有想通,眼下想要跟妹妹求教。”
唐竹兰茫然了一阵:“我能知道什么呀?许姑姑尽管道来,我若是知道,必定知无不言。”
“当年唐揆荣想要让你与唐云忠成婚,可是你们乃是同宗同姓,于礼法是不能结婚的。当时唐揆荣对此可有什么别的打算?”
唐竹兰愣了愣,反而笑了起来:“这个,我倒是真的知道——伯父希望能让堂哥改姓。”
“改姓?”这倒是我完全意料之外的做法。
“不错,伯父伯母的意思大约是可以通过战功的方式让皇上给唐云忠赐一个新的姓氏,有了新的姓氏堂哥也就顺理成章地不再是唐家人了,我想他们应该是想用这种办法将唐家军主帅的位置抢回来,毕竟唐家军的主帅怎么能不姓唐呢?”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所以他们明面上说的是希望你可以和唐云忠喜结连理,但是实际上想用这个由头为唐云忠讨一个新的姓氏,这样唐家军主帅就无人跟唐宣文争夺了。确实是不错的算计,如此一来即既避免了唐云忠改姓带来的非议,又能有个孙女婿的正当理由重新让他在边关为唐家披肝沥胆。真是好算计啊?”
唐竹兰愣了愣,小声嘀咕了一句:“也,也可能不至于吧……”
我刚想反驳,忽然意识到她与我到底立场有些不同,只能摆摆手把问题敷衍过去:“没事没事,我就先假设看看的。”
我到底还是知道了唐云忠当年的婚约的真相,但是似乎这一切又确实和目前的局势没啥关系:“行,弄清楚这件事情,我也算放心了不少,多谢竹兰妹妹愿意告诉我这些。”
“等,等一下!”她忽然喊住我,犹豫了片刻,“虽然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关键的事情,但是这个主意不是伯父伯母最先想出来的,是有人给他们盘算出谋划策的。”
“什么?”听到了意料之外的情报,我反而多了几分疑惑,“有人出谋划策?谁啊?”
唐竹兰摇摇头:“那人行踪诡异,无名无姓,某一日忽然拜入府内留下这个计划便又走了。我只在墙角偷偷见过他一会,那个人大约是个少年模样的人,穿着白衣,看起来却仿佛有鬼似的,很是吓人!”
——有鬼似的?
回去的马车上,我想着唐竹兰的话,不由得心里很有些惴惴不安。唐云忠打着送我回侯府的旗号跟我一道溜了出来,片刻后还是没忍住,问起我们谈话的内容:“竹兰堂妹跟你说什么了?你这眉头都能夹苍蝇了!”
我将从唐竹兰那边听到的计划告诉唐云忠,最后说起那个古怪的白衣门客:“竹兰说所有方法都是那个人提出来的,而且说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我寻思这人真是古怪又吓人。仿佛就像是凭空出现似的。你说这家伙是谁啊?”
唐云忠对此却似乎并不关心:“江湖道士呗,还能有谁啊?眼下咱们有更加要紧的事情,你关心一个多年前的道士做什么?”
虽然他这么说了,但是我心里还是很不安定,只觉得这个莫名出现的白衣术士身上仿佛有什么秘密一般。
就这么到了元宵节前后,京城内一片张灯结彩。周恪己最近告诉我大约的时间已经定在千秋节前夕,他们就打算行动了。这时间一旦定下,他也就越发忙碌起来。我不想打扰他们,加上侯府总还是有些社交上的事情要去安排,于是便专注于帮他们打掩护。
元宵节上午我带着乌仁娜和萨仁又去了诗社,唐竹兰气色好多了,大约是知道王妃欣赏她,唐揆荣总算没有把她继续关在家里,她看到我后亲切了不少,又和两位王妃打了招呼。我们吃了汤圆,又分了一些茶点,一直玩到下午太阳缓慢沉下去才准备各自回府。
将两位王妃送回府后,我正在起码赶回侯府的路上,却在离侯府还有两条巷子的位置被人拦住了。定睛一瞧,拦我的人居然似乎是皇上身边的内侍。
我勒停马后飞身跳下来对着来人一拱手:“不知大人有何要事?”
那年老的内臣抬起眼,昏聩的眼里流过一丝精光,随即躬身:“许大人,圣上多年未曾见到你,甚是想念,遂派咱家来接许大人进宫说说话,聊聊家常。”
我寻思着我和你有啥好聊的,但是面子上自然还是要客客气气:“原来是这样,倒是晚辈的不是了。如此晚辈先回府告诉一声,即刻便随大人入宫面圣。”
我还没走出一步路呢,眼见着面前就被人黑压压拦住了一圈,那内臣又是客客气气一拱手:“圣上心切,还请许大人无要让圣上多多等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