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约定赴宴(2 / 2)

“战场瞬息万变,哪有什么不容修改之事?”大约是意识到我在好奇,放松下来的老将军笑着给我解释,“那年科举,你这位义父可是高中探花郎。我记得还是成帝临朝二十年时候的事情吧?当时宫花就是这位廖太师送给圣上的,还留下了一桩美谈讷。”

廖清河捻须微微叹了一口气:“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如何再在晚辈面前提起呢?”

气氛一旦放松下来,听着老年人讲八卦的乐趣倒是越发强烈。我好奇那桩美谈到底是什么,又苦于不敢当着廖清河的面问,只能偷偷和沛儿递眼神,让他帮忙问一句,结果他又把眼神递回来,示意我快点问——真是又怂又好奇。

我俩眼神打架了半天,倒是唐老将军先忍不住了,大笑起来:“当时京城里达官贵人都知道殿试进来一个年方十七的少年人,因为当时太师便喜欢穿着素色,就称呼其为‘白衣廖郎’。不知道京中多少人家都想把女儿嫁给太师呢——”

廖清河干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敲敲桌面,打断了唐老将军的话:“我们都是黄土没过头的人了,怎么还揪着那点旧事不放呢,状元郎?”

“状元郎?”我好奇地问了一句。

“唐老将军是武状元,老夫则是进士探花。”廖清河算是给我解释了一句,低下头似乎是感慨般一声叹息,“昔日宫中欢饮恍如昨日,六十多年匆匆过去,宴席上的风光热闹如今却只剩下你我二人。”

“成帝宽仁、非崇帝能及也。现如今圣上光复成帝之德,乃天下大幸。只可惜我们那些可以说说话的同僚,却都已经作古,眼下朝堂之中,从成帝在位时走来的文武百官居然只剩下我们两个老东西了。”

我对前朝半点记忆没有,毕竟圣上临朝二十年,自从我有记忆开始,所听所见所闻都是我朝的故事了。不过之前倒是听周恪己讲过他爷爷的故事——崇帝喜军功重用酷吏,调高盐铁价格,据说他在位的三十年间虽然屡建军功,匈奴不敢来犯,但是却也因苛捐杂税导致民不聊生,尤其是崇帝在位后期,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那时候不少人纷纷自诩陈胜吴广,起义昭告天下。正因为此,许多地方世族在朝堂号召之下纷纷招募私兵,通过帮助朝廷镇压各地起义的功勋建立起家族势力,,后期这一团混乱的局面愈演愈烈,险些大越就要分崩离析。好在后来当今圣上励精图治,终于保下周氏世代基业。

最初,崇帝被盛赞为有武帝之威仪;最初,当今圣上也有励精图治之时。最初似乎都是好的,但是眼下……我想起那夜所闻的杨氏一族的际遇,不由得多了几分落寞。

唐老将军和廖太师又相互调侃了几句,大抵是他们这个年纪的通病,哪怕贵为国公太师,一旦上了岁数就会很喜欢回忆过去一些林林总总有的没的,两个人大约是聊开了,关于过去的事情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格外起劲,因为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里面提到的人我也几乎都不认识,逐渐地,听着我逐渐都有点乏。

“成帝在位时候,和煦郡主是不是非你不嫁来着?可是你偏偏不领情!气得人家广王参了你四五本,差点把你贬到海上去!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吧?”

“广王有意用我,我却不愿随他摆布,郡主不过是个由头,都是些无聊之人编出来的故事戏说罢了。若说起来,唐将军在男女之事上才算得上是风流天下闻。当年所谓的那‘立雪将军’的故事,可是传遍内廷,连太后也有所耳闻。”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时期了,太师先前不叫我翻旧账,眼下怎么还自己翻起来了?再者说,人不风流枉少年,老夫年轻时候确实糊涂过一阵子,后来还不都早就处理好了。眼下膝下子孝孙贤,老夫乐得享天伦之乐啊。”

“子孝孙贤我看未必吧。”廖清河有点促狭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倘若真的那么顺心如意,家和万事兴,唐将军又何必来找我这不成器的义女麻烦?老夫不像将军,孑然一身孤苦无依,眼下年逾八旬才借着圣上面子得了这么一个义女以后为我养老送终。倘若老将军眼下别无他求,而笃信唐家后人当筚路蓝缕延续唐家军血脉,何必欺负我一个八旬老人和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娃娃?”

“娃娃?你真是老糊涂了,这个年纪的姑娘着急点的都在等着做外婆了。”唐老将军斜了我一眼,“而且我看她可怕得很,万幸是女子,倘若真是男子,我还真有点为朝堂上那些不成器的小辈担心。”

我听得如坐针毡,心说你俩互呛带我干什么?

正在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脱身,却听到门外又来人通传:“临淄王到——”

唐老将军一开始还在和廖清河打嘴仗,听到这通传不由得笑了起来:“这可真是太热闹了,看起来想要请许大人赴宴,可真还要赶个先来后到呢。”

周恪法跟着两个侍从快速走进来,见到唐老将军在这里不由得一愣,下意识挡了一下跟在他后面的小侍卫,好一会表情才恢复过来,拱手一拜:“本来是想着来找廖太师说说家常,没想到老国公在府上歇息,真是凑巧了。”

由于年岁渐长,圣上有意体恤两位老臣,唐老将军和廖太师眼下均是虚跪。

“临淄王说得哪里话,是老夫打扰了。”唐老将军身子骨比廖清河硬朗不少,廖清河还在缓慢地被沛儿扶起来,他倒是早就站起来,虎虎生威的模样看起来也就六十上下,他朝周恪法一抱拳,“既然临淄王找太师还有事情,那老夫也不打扰了,改日还请太师来府上一叙。”

“老将军慢走。”

唐老将军背着手走到周恪法身边,促狭地看着他背后缩着脖子的侍卫,不由得一声轻笑:“临淄王府上倘若缺侍卫,可以从神武营调遣神武营将士。这贴身侍卫看起来如此柔弱,老夫实在担忧其难以保护临淄王周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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