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酒馆见闻(1 / 2)

稍后,赵旸跟着范纯仁等人来到小甜水巷那座范氏酒楼,在三楼找了个雅间。

而王中正等人也未远离,干脆就在隔壁雅间点了一桌,反正只要关起屋门来不出声,尽量不被吕大防等人发现即可。

至于万一被发现,那也不过只是双方难以再维持默契罢了——沈遘、钱公辅、吕大防几人怎么会信护卫能随意离开保护对象?

吕大防虽说憨但却不傻,主动提出替赵旸出份子钱明显是为了弥补先前的莽撞,但一下子让他拿出两贯多钱来,又让他感到肉疼,而赵旸对此人印象颇好,便替其解围,这整件事的前后,其实范纯仁、钱公辅、沈遘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包括吕大防自己也明白,是故他才会替赵旸说话。

而钱公辅与沈遘那更是精明人。

可以说,除了钱公辅对赵旸疑似有个在宫内任中官的亲戚感到有些芥蒂外,吕大防与沈遘对赵旸的第一印象可谓是极好。

雅间内,众人围着方桌坐定,茶博士先送上茶水与两盘干果,供几人在等菜前闲聊时享用。

期间赵旸暗暗观察着钱公辅、吕大防及沈氏兄弟四人。

据他猜测,几人里头数钱公辅的年纪最大,估计得有个二十七八岁,范纯仁、吕大防与沈遘较为年轻——而后来也证明他的猜测无误,钱公辅确实有二十八岁,其次是沈遘二十四岁,再然后是范纯仁与吕大防,二人同岁,皆为二十二岁,也难怪他感觉范、吕二人关系最为亲密。

刨除陪同兄长赴京赶考的沈辽年方十八,屋内就数赵旸岁数最小,仅十五岁——这也是官家让他对外宣称的岁数。

这也令沈遘之弟沈辽大为惊讶:“你比我还小两岁?”

沈遘当即轻声斥道:“叙达,要叫小赵郎君……”

“欸。”赵旸摆摆手道:“几位都比我年长,又是纯仁兄的友人,必是品学兼优、才情过人,我也欲与几位结交……几位喊我名字即可。”

沈遘虽然很欣赏却也觉得不妥,摇头道:“这如何使得?……小赵郎君可有表字?”

赵旸微微摇头,首次意识到应该取个表字,否则不便于结交人际关系。

从旁吕大防热心道:“依我之见,你应当取一个,你可以与你远房堂叔商量一下,若……呃,若有何不便,不妨凭你堂叔的关系拜访汴京名士。若是有门路能求到当朝相公,那自是最佳,如文相公、宋相公,请他们为你取个表字,于你名声大有裨益。”

文彦博与宋庠啊……

不巧,前者刚翻脸,后者也没太多交情。

莫名一笑,赵旸微微点头道:“我回去和堂叔商量一下。”

可在此之前如何称呼呢?

钱公辅思忖道:“不知小赵郎君在族中排行第几?”

不希望被唤大郎的赵旸表情有些古怪:“我为家中独子,如今无牵无挂,孑然一身。”

“抱歉……”

“不怪公辅兄。”赵旸微微摇了摇头。

“那便姑且先唤做赵小哥如何?”沈遘灵机一动道。

宋时亦有称呼弟弟为哥的习俗,就如种诊、种谘称呼老五种谔为五哥,结合赵旸在几人中岁数最小,称呼小哥倒也并无不妥,相较小郎多几分尊重。

众人也纷纷赞同。

此时酒楼内的人陆续送上酒菜,众人吃酒吃菜,闲聊起来。

以往赵旸不在时,几人自然是谈聊与省试有关的话题,但今日赵旸在,不好撇下他,因此几人便率先就赵旸的武职聊了起来。

对于赵旸年仅十五便荫补为上四军之一天武军的营指挥使,沈遘、钱公辅、吕大防几人并不意外,毕竟这个年纪荫补得官的也不在少数,他们只是好奇于赵旸是否管得住手底下五百名禁军。

尤其是对赵旸印象极好的吕大防,明显看得出有些担忧。

见此赵旸便半假半真地告诉他们:“我亦担心不能服众,故我去请了种谔担任副指挥使,此人乃陕西路名将种世衡第五子……”

“种世衡?”吕大防几人大为吃惊。

就连范纯仁也是头一回听赵旸提及,心下暗暗点头——虽说他并不相信以赵旸的能力及受官家宠信的程度难以令其手下五百禁军信服,但有种世衡之子相助,那自然更为稳妥。

况且种世衡昔日也算是他父亲范仲淹的下属,范、种两家也有交情,可惜种世衡英年早逝。

在谈论此事期间,其实赵旸看得出来,沈、钱、吕几人,包括范纯仁在内,对天武军营指挥使一职其实是不怎么看重的。

毕竟这几人都是赴考学子,一旦高中,进士及第,最起码也得是从九品下的官阶起步。

别以为低,这毕竟是已入品的官阶,授官基本上是县丞、主簿这一级,相较常人也许一辈子都难以跨越“吏”、“官”之间的鸿沟。

是故几人此刻谈论武职,主要还是为了不冷落赵旸。

奈何赵旸能聊的东西也不多,聊了片刻后便又将话题转回了这一届科举。

宋时的科举,分为州试、省试及殿试三级制度。

州试即各州路地方上组织的科试,一般于秋季举行,通过便授予举子身份,获得赴京参加来年春季省试的资格;省试即尚书省礼部组织的科试,省试通过后可获得殿试资格,由官家亲自检验学子的才能。

殿试通过便授予进士出身,不须再经吏部考试,直接授官,相较无进士出身的官员只能凭磨勘按阶依次升迁,有科举出身官员在磨勘时可以越阶升迁,因此四十岁便升至五品京朝官者亦大有人在——就如钱明逸,此人就是殿试状元出身。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曾经科举徇私舞弊现象严重,以往考生就算省试高中,殿试时也有可能被黜落,严重的甚至三分之一被黜落,直到出了一个张元。

此人因在殿试中发挥失常而被怀疑舞弊,惨遭黜落,一怒之下投奔西夏,受李元昊重用,被授予西夏军师、国相地位,后辅佐李元昊于好水川惨败宋军,并于两国边界一处残壁写下讥讽之词: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满川龙虎辇,犹自说兵机。

自那以后宋国殿试便不再黜落举子,只要省试高中,基本上就能获得进士身份,就怕再出一个张元。

至于科举考试类目,宋国最初亦沿袭唐制,考试科目繁多且不实用,后来陆续减少,直至庆历年范仲淹等人“精贡举”改革后,朝廷渐将原来进士科注重诗赋改为策论,明经科中的背默与填空改为阐述经书的意义和道理,渐渐注重实用性。

这一点即便庆历新政改革失败,范仲淹等人相继被贬离汴京,也未再次改变。

当然反对者也不少。

赵旸对此也颇感兴趣,饶有兴致地听范纯仁、吕大防等人谈论即将到来的省试。

他很好奇地询问道:“此次赴京赶考的举子大致有多少人?预估能有多少人通过?”

钱公辅捋着胡须答道:“怕是有三万人,能通过的,估计只有三四百……”

莫以为这是百里挑一的比例,毕竟前一轮的州试已经刷掉一大批了,据范纯仁透露,他曾经听其父范仲淹提过,大宋州试参与人数在真宗朝时就已有三四十万,何况今朝。

当然,相较后世赵旸印象中的高考,容易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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