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以无匹之势直透安九畹的胸膛,带出一蓬血雨。
血花如同绽放的红莲,四溅飞逝。
方才还威风凛凛、傲然凌人的安九畹此刻犹如被弹弓精准击中的燕雀,自高空中颓然坠落,砰然落地。
安九畹身子痉挛般地颤抖了一下,双眼中那抹初时的傲然与轻蔑,已被死亡的阴影所取代,留下的只是一双充满惊愕与不甘的眼眸。
身为阴阳门四长老的他,在门中虽未跻身最顶尖的修为之列,但刚刚摸到了入圣的境界,也绝对算得上是门内公认的高手。
没想到竟被秒杀,还未来得及展现风采就身陨道消。
长剑悬空而停,被一只手轻轻握住。
持剑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乌眉斜飞入鬓,五绺长须飘飘,宛如松竹般傲然挺立,气度不凡。
正是天妖宗四大护法之一的申圣元。
在天妖宗中,修为仅次于大护法与秋婆婆,位列妖族十大高手榜第六。
“老申!?”
看到申圣元,金鳌不禁一愕,旋即朗声大笑,“原来是你这老小子,难怪喜欢在背后搞偷袭。怎么着,看到老哥哥我有难,特意前来相助了?”
笑声未落,金鳌神色忽变,一抹紧张之色掠过双眸,急切追问:“宗主呢?”
申圣元掠至金鳌身前,瞥了眼旁边戴着斗笠的女子,冷淡道:“金鳌,你觉得我是来救你的,还是来清理门户的。”
斗笠女子娇躯微震,疾步向前,挡在金鳌之前,虽惧意袭心,但依旧咬牙说道:“这位尊者,金鳌大哥是为了帮我才惹下祸事,我愿意替金大哥受罚,即便是死也愿意!还望尊者在伱家宗主帮金大哥说说好话,不要责罚于他。”
申圣元目光转向金鳌,语带嘲讽,却又隐含一丝无奈,“你金鳌倒是个情深义重之人,为了一个女人,自己潇洒快活,却把烂摊子丢给宗主。”
金鳌脸色阴晴不定,将女人推至身后,沉声说道:“宗主要杀要剐,我绝无二言,但我必须把她送到燕戎去,今日任何人都拦不住我!
申圣元,你知道我老金的性子,有些事我没看到,我不会掺和。但我既然看到了,就不会违着性子只看戏。这两姐妹只因为他们的母亲是燕戎女子,就被那群人那般折磨对待,不当人看。
哪怕受尽折磨,她们也没怨恨过任何人,反而心善的给一些穷苦人家孩子救济,可换来的是什么?我没能救下她姐姐,已是心里有愧,但我既然答应她姐姐,把她送到燕戎去,就一定要做到!
老申,平日里我跟你不对付,是因为你总喜欢摆你那些大道理,大理想,我觉得你这家伙太自私。当然,你说得对,天下不公的事多的是,轮不到我这只妖物来管。可我既然管了,那就没有退缩的道理!
今日你若是阻我,那我便和你打一场,打不过也要打!哪怕是宗主来了,我也一样打!大不了豁出这条命来。”
看着金鳌捋起袖子,气势汹汹的模样,申圣元面无表情道:“大护法等人经过商议后,打算将你逐出天妖宗,废掉你的修为……”
金鳌惨然一笑。
申圣元问道:“你猜宗主如何决断?”
金鳌冷哼道:“都让你这位天妖宗的大人物亲自来清理门户了,还用得着猜吗?可惜那那丫头不敢亲自来,不然我一定揍她!”
申圣元道:“但宗主执意却把你保下了,为了你,彻底和大护法他们闹翻了。往后,宗主在门派内的处境,就更不好了。”
“呃……”
金鳌神情骤然僵住,面露愕然之色,良久方缓缓回神,挠了挠头,尴尬道,“你看这事闹得……挺不好意思的……对于宗主大人,我金鳌素来敬仰有加、敬若神明,深孚众望……我相信,天妖宗在她的带领下,一定可以重振雄风,统一妖族之伟业!”
“那么是谁又在宗内处处跟宗主唱反调?又是谁刚才扬言要揍宗主的?”
申圣元一脸认真的盯着他。
金鳌瞪大了眼睛,“谁这么大胆?谁呀这是!申老哥你放心,以后宗内敢有对宗主不敬,那就是对我老金不敬,我打的他哭爹喊娘!
哦对了,这次我给宗主瞅了个礼物……咦?人呢?”
金鳌环顾四周,没找到姜守中的身影。
“行了,趁着混乱我先带你们离开此地,宗主得知你被困在木岭县,便让我来救你。”
申圣元淡淡道,“眼下宗主还在青州处理事务,脱不开身,身边没有人保护我很不放心,我得赶快回去。你把她送到燕戎后,自己来请罪。”
听到这里,金鳌心下愈发感激。
金鳌试探性的问道:“宗主为啥要保我?”
“你亲自去问呗。”
申圣元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缓缓说道:“不过宗主在得知真相后,夸赞你做的很好。”
金鳌呆住,嘴唇微微颤抖。
这一刻他决定了,必须把那小子诓骗过来给宗主送过去。
经过之前客栈风波后,他对那小子是越看越顺眼,心生好感,愈发觉得与宗主实乃天作之合,珠联璧合。
虽说修为低了点,不过没事,大不了找点双修之类的功法让宗主带着起飞。
——
另一边。
姜守中在妥善安置了耶律妙妙与二两于一处隐蔽安全之所后,便火急火燎地寻觅一处人迹罕至的角落,用来暂时睡觉。男人口中嘟嘟囔囔,满是抱怨:“你说你这个妖尊,就不能提前预兆一声嘛,这时候你要进我身子,早干嘛去了。”
原来刚才一股突如其来的胀痛感突袭姜守中的身躯,伴随有一阵眩晕的沉重感,如同巨石压心……与前次妖尊附体前的症状如出一辙。
姜守中当下便明白,那位妖尊似乎又按捺不住,欲借他的肉身现世了。
当然,如果他执意掌控自己的身体权,纵然是威势赫赫的妖尊也无法强行霸占他的身子。但眼下这形势,姜守中倒是乐意见到这位妖尊赶紧闹闹事,以免梦娘遭遇八咫照妖镜的窥探。
于是,他迅速在附近找寻到一片遭巨岩摧毁、沦为废墟客栈屋子,随意挑选了一块相对整洁的地面,毫不犹豫地躺下。
随着姜守中渐入一种朦胧恍惚的半梦半醒之间,水月梦镜悄然浮现在他的上空,仿佛自虚无中诞生,流淌出一圈圈光华涟漪。
与此同时,一道曼妙身影自虚无中幻化而出。
正是那不穿衣服的白毛。
仅以一袭银白长发轻轻裹覆,仅露出那线条优美的酮体轮廓,更显体态妖娆。
“磨磨蹭蹭的,就不能快点吗?”
妖尊面露愠色,言语间透出明显的不悦之情。
如水浮动的镜面中,女人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无风飘舞,每一根发丝都闪烁着晶莹光泽,比之平日更增几分摄人心魄的妖冶之气。
姜守中没好气道:“有本事你自己直接从镜子里出去啊,借我的身子还一副老爷模样,信不信下次我不让你借,你一直在镜子里呆着去。”
“你敢威胁本尊?”
妖尊的脸色变冷,仿佛有无形的霜雪瞬间覆盖其面庞。
见姜守中丝毫不惧,直瞪着她,妖尊脸上原本如霜雪般冷硬的表情瞬间消融,讪讪一笑,
“开个玩笑,咱俩现在是什么关系,生死与共,同为一体啊。你的身体就是我的身体,我借来玩玩也没什么,对吧。等以后我从水月梦镜出来了,我的身体你也能随便玩嘛,对吧。”
说完后,妖尊忽觉得不对,连忙呸呸了几声,“我的身体你可不能随便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