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不由叹息,“如今瑛姐儿人大了,心思也大了,她若还记得自己是崔氏子孙,我自然是认她的,可若是她忘了,只怕崔家留她不住啊。”
“大嫂真是当罚!”
二太太见屋中氛围低沉,挑起细长的眉眼佯嗔,“谁不知道母亲是最疼瑛姐儿的,当年我这珍丫头不懂事,可没少吃她大姐姐的醋,偏大嫂还要拿这些话来刺母亲的心,我可要不依了!”
“真真泼皮!”老夫人笑骂道。
屋子里氛围霎时松动起来。
二太太继续凑趣,“母亲既然笑了,我可全当是夸我了,这可得好好想想讨个什么赏,不过今日是咱们家瑜姐儿回府的好日子,我就不做这讨嫌的,平白抢侄女的风头了。”
大太太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但仍不肯死心,思虑良久道:“四弟和弟妹的院落许久不曾住人了,瑜姐儿自己住过去,我这做大伯母的也是不放心,不如便跟着我住吧。”
要是能把崔瑜要到自己身边,那就好控制的多了,还有那足足用了二十几架车才运回来的箱笼,大太太真是想想都眼热。
“这倒不用了,”老夫人冷哼,卫氏的心思她是一眼便看穿了,身为伯母,竟然惦记起侄女的财产,实在是不成体统。
卫家门楣平平,若不是老侯爷当年随太祖皇帝打天下时,与卫氏的父亲有些渊源,他们也不会给长子定下这门亲事。
先前卫氏刚入府时,为人也算谨慎谦和,可自从长房生了变故,卫氏的性子就日渐怪癖狂悖起来,挖空了心思地补贴娘家,接济那对上不得台面的兄嫂也就罢了,如今还将手伸到了崔家其余子孙的头上。
老夫人不由暗叹,人果然要在逆境时,才能看得出真正的品性。
“瑜姐儿就先跟着我住,几个姐儿如今也到了学着自己掌家理事的年纪,等来年开了春,便将绘芳园西边那几处院落翻整拾掇出来,让她们全都搬进去单住吧。”老夫人不容置疑道。
崔瑜抢在大太太开口前笑着应声,“大伯母照顾聿哥儿便很是辛苦了,侄女怎好劳烦大伯母为我费神,我和爹娘离京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有机会能跟在祖母身边尽尽孝道了。”
前世,她并不知道幼时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大伯母和大堂姐,生出了这样的心思,满心赤诚地回到侯府,结果失了先机,步步走进了大房的圈套,那些财帛,在她入宫之后,自然落到了卫氏手里。
老夫人最看重的是崔氏阖族的利益,不会为了银钱这样的小事,撕破侯府明面上的和谐。
到最后,还是湘王事发后,崔瑜才知道,卫氏拿着她的财物,去做了多少蠢事。
她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老夫人闻言拍拍崔瑜的手,慈爱道:“瑜姐儿舟车劳顿,今日便早些歇息,明日再让你两个姐姐带着各处走走,熟悉熟悉吧。”
大太太几次想要插话,都被打断了,一路阴沉着脸回到住处。
陈妈妈才受了刑,鸦青褙子上洇着斑驳的血迹,正跪候着请罪。
“蠢货!”
大太太气得摔了整套茶盏,“这点差事都办不好,竟让那小蹄子踩到了我的脸上,我留着你还有什么用处?!”
“太太息怒,太太息怒——”
陈妈妈连爬带滚地跪到大太太面前,“奴婢实在是没想到,这四姑娘小小年纪,心机竟然这么深沉,可见不是个好拿捏的,太太可不能由得她这般得意下去,不然她岂不是要分不清谁才是这侯府未来的主子了?”
“废话!”大太太冷哼,“我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可老夫人明里暗里护着她,还有韦氏那贱人帮腔,我怎么惩治她?”
“太太别急,老夫人再怎么护着四姑娘,那也得四姑娘人在府里啊。”
大太太神情微动,肃容吩咐,“递牌子,我要进宫看望孝惠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