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白的瓷砖，灰色的水泥棚顶，木架子框起玻璃，橘黄的灯泡下笼罩的，是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这真是我见过第二让我感觉羞耻的比赛，我居然会相信你这王八蛋培养出的选手，他今天打的就像是一坨屎。”

劳伦斯有些下垂的脸开始愤怒的抖动。

“那第一是哪场？”

另一个坐着的男人饶有兴趣的问。

“第一场……我不记得，我干嘛要回答你，阿尔塔。”

劳伦斯沉吟片刻，觉出不对味儿来。

阿尔塔耸耸肩：“那就不用回答我，本来就没想让你回答。”

“奖金怎么办？”

保罗的声音插进来，他站在一旁光芒笼罩不到的地方，模糊的轮廓指着坐在桌边清点一张张美金的男人：“分成比例是多少。”

“你居然有脸和我提奖金？”

劳伦斯怒极反笑：“好，奖金奖金……我不但不给他奖金，我还要顺便拿走他的拳击执照。”

臃肿的身体逼近保罗，劳伦斯将他那张方正的脸摁在他的面前。

“他将不会得到任何一场比赛，任何一场！”！

……

“劳伦斯先生！”

吉米穿过蓝漆涂抹的木门，小跑着来到准备坐车离开的劳伦斯身前。

劳伦斯的身旁是他在场上比赛的裁判，以及那个被叫做阿尔塔的男人。

“吉米。”

劳伦斯转过身，金丝眼镜被光晃出一抹亮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吉米说着话，保罗从后面跑了过来，劳伦斯的视线自然地移到保罗地身上。

“你没告诉他？”

“我当然告诉了，不过他想听你亲口说。”

吉米有些疲惫，布满血丝的双眼耷拉着：“帮帮忙，劳伦斯先生，我不能没有比赛。我的手很疼，我还有家人要养，你没见过我在黑夜里痛哭……”

劳伦斯无奈的叹口气，眼神一撇。

“我已经尽力了，我没有不认真的比赛……曾经我为你打过很多比赛，你还记得吗？我们有过很多美好的合作，包括……”

“够了，吉米。”

劳伦斯脸色一正：“回家吧，好好陪陪劳莎和孩子。”

裁判已经坐上了驾驶位，阿尔塔向里让出很大的位置，好让劳伦斯能够顺利将他的身体挤进来。

“回家，我拿什么回家？”

吉米冲着上车的劳伦斯喊着：“拿着一场输掉了的比赛，和一毛没得到的奖金？”

他的怒吼就像是滴入大海里的泥水，就连翻起一丝的浪花都做不到。

黑色的汽车发出阵阵轰鸣，在引擎的驱动下，钢铁怪物融入前方茫茫的夜色。

随之一同消失的，还有吉米愤怒离去的背影。

……

1933年8月29日

星期二

德克萨斯格罗斯贝克

“张渊，你确定吗？”

阿威亚依旧是那件碎花的长裙，已经恢复过来的张渊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抱着膀子靠在他那辆四缸福特上。

这辆车是劳伦斯新买的车，作为一名喜爱拳击运动的黑心商人，在看完比赛以后，他清楚地知道张渊对他的价值有多大。所以当他向劳伦斯借车的时候，劳伦斯也是丝毫没有犹豫。

“当然确定。”

张渊依旧叼着火柴棍，表面云淡风轻，其实内心慌得一批。

“她喜欢我是不是我的错觉？她要是拒绝我怎么办？一会怎么样才能做得不尴尬？”

他胡乱的想着。

“这个……我想先问问加西亚叔叔，这种事情是要先问过他的。”

阿威亚涨红了脸，纤细的手指划过耳旁，将几缕棕色的碎发轻轻地撩上去。

张渊摇摇头：“不用，加西亚先生已经同意了。”

“同意了，什么时候？”

阿威亚扭头看向面前这个一身蹩脚牛仔打扮的男人，又红着脸转了回去。

“就今天，他今天刚和我说的。”

加西亚今天早上很早就来了，张渊提出让他见一面再走，可被那个男人严词拒绝了。

一阵急骤的薰风吹过，张渊用力将快要飘走的牛仔帽死死压住，他面前的女孩双手捂住裙子，棕色长发肆意在蓝天下飘扬。

“玛丽莲·梦露啊。”

张渊的眼睛直了。

“你真的确定？”

女孩的眼睛里还存在着一丝丝的迟疑。

“不信我？”

张渊感觉自己就像是诱拐小女孩上山作童养媳的变态。

“当然不是。”

阿威亚拼命地摆手，像是害怕面前的男人误会他。

“那就走吧。”

张渊咧出一个自认为最帅的笑容，将车门打开：“女士优先。”

阿威亚看起来还是有些犹豫，不过还是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