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和我一起去了深城，那天之后，我意识到，这辈子就她了。”

1997年，李建国第一次来到深城，和王小慧在一家工厂工作，工资比在县里多了不少，但在深城与日俱增的消费力面前还是不太够看。

那一年2月2日，李建国坐在床头默默抽着烟，他刚刚得知一代伟人在前一天与世长辞，那是他第一次在王小慧面前哭，王小慧没有说话，默默陪他一起告别他们永远的偶像。

那一年7月1日，出走155年的孩子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李建国久久注视着并不遥远的对岸，眼里是清澈的泪水，王小慧在旁默默地陪着，这是他第二次在她面前哭泣。

这便是李建国来深城的第一年，第一次看到了满地的高楼，看到了街上打扮时髦的男女，心里装着是“为祖国前途命运而奋斗”的教诲，贫穷但踏实。

1998年，早年间来深城打工的同乡马鸿运发现，不少人靠卖光碟起了家，于是动起了心思，找到李建国问他要不要一起。

“刚开始还是很犹豫的，但是心里想着要娶她打工赚的这些钱还不够，为了她，干了。”

两人便开始以深城为据点，在粤省各地的音像店贩卖光碟，很快便赚到了人生都一桶金。

“早些时候其实并不好卖，深城各地的音像店大都有了固定的货源，有些时候比我们自己拿货还要便宜，后来发现粤省其他地方其实货源比较落后，才开始到处跑。她放假就陪着我各地跑，嘿，也就是那个时候路过花都市发现了家小店，那里居然有卖黯然销魂饭，那个时候谁不知道周星星电影里的黯然销魂饭呐？不过我说，老板你这黯然销魂饭做的真不如人家。”

那天李建国一边吃着黯然销魂饭，一边和王小慧绘声绘色地讲着《食神》的故事。

“她说回家就给我做叉烧饭吃，我一直摆手说想吃咱就来店里吃，那时候她的厨艺可不敢恭维。还是我没用，她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学生后来愣是学会了一手好厨艺。”

那年抗洪，李建国把一半用来进货的钱捐给了前线，马鸿运得知后差点和他翻脸，但王小慧却模仿着《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虚弱的声音对着他说：“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

再后来李建国慢慢稳定了货源，进货价格越来越便宜，慢慢打通了深城附近乡镇的市场，生意就跟滚雪球一样，刚开始或许磕磕绊绊，做大之后就开始越滚越大。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98年底，那天正在附近乡镇进货的李建国遇到了各乡镇的联合打假行动，怕出事的他打算回到和马鸿运作为据点的音像店，只是刚回来的时候，撞见了一个年轻的女孩从店内的房间出来，过了一会，走出来一个男人……

“那个女孩还很年轻，画着很浓的妆，我瞬间明白了马鸿运在干什么勾当，她本该是上学的年纪啊……”说到这里，李建国夹着烟的手都在颤抖。

那天晚上李建国在派出所门前徘徊了一夜，几度想进去，但想起白天的打假行动便又作了罢。就这样徘徊到清晨，李建国又一次哭了，而这一次王小慧不在身边。

1999年初，李建国丢掉了所有存货，大半的身家全砸在了手里，跟马鸿运大吵了一架之后便和王小慧回到了县里，临走那天马鸿运还不依不挠地在后面骂着李建国矫情、不懂变通，王小慧只是笑着牵着李建国的手。

“那一天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那是我打工赚的第一笔钱给她买的，美得跟天上的仙女一样，那是三年来我看她笑得最开心的时候。”

回到家乡的李建国立马和王小慧来到娘家提亲，岳父也没有再和几年前一样处处为难他，只是笑着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第二年两人就有了孩子，为了更好的教育资源，又来到珠市定居，买房养娃慢慢花光了前些年在深城攒下的积蓄，日子过得并不富裕，而生活的琐碎让二人免不了发愁，但胜在踏实。

徐言就这么听着老李絮絮叨叨地讲着后面的故事，平平淡淡，几乎是每一个家庭都会遇到的处境，再后来，一个词频繁地开始出现在故事里

——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