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被人抓到了他阿爸的坟前。

他看着漆黑的洞里，阿爸的棺材在太阳长时间的照耀下已经褪去了颜色。

“怎么，你们是怕报应不够吗，在我阿爸的棺材前逼迫我”

十六嘴角轻蔑一笑。“你们还真是心肠歹毒”

“你现在写还不太晚”

族长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说话疾言厉色，和十六记忆里那个和蔼可亲的模样却怎么也融合不到一起。

“我不会写字”

“再说了，换谁写不都一样，族长，你写还不是可以”十六笑了笑，吐了口吐沫。

旁边的阿叔听到一脚把十六从后面踹得跪在地上。

“你再胡言乱语，我们就要你的命”他指着十六的脑袋恶狠狠的发作。

十六看着他发狠的模样就觉得很悲哀。

“阿叔，说实话前几天我还很感谢你送我啊爸一程，没想到，都是老东西的走狗”

十六也不想再好言相劝了，他觉得此刻好言相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不会写的”

族长看着远处他阿爸的棺材，十分冷漠。

“你阿姐认得你的字迹，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十六看着族长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敬酒如何？罚酒又如何”

族长看起来已经没有了耐心，“你别逼我”脸上因为生气皮肤都显得格外干燥。

“准备好了吗？”族长看向旁边的人。

“准备好了”

十几个人把密密麻麻的柴火垒在阿爸的棺材前。

“你再不写，我们就只好把你阿爸烧了”

“你们这群混蛋”十六挣扎着，想要向阿爸的坟墓前爬去。

族长走到十六的面前，蹲下来，瞬间变脸一样，一脸慈爱的看着他。

“你知道，我也是没办法，你阿姐不回来，你也不能好过”

“你这个畜生。”十六不甘心的被押在原地。无法动弹。

“你写不写，说话”

“不写”

“你要知道，你阿爸死后不能入祖坟，灵魂以后就无归所，成为孤魂野鬼。”

“你以前也是这样骗阿姐的吗”十六倔强的抬起头，心里充满了愤恨。“呸”

“你这个人渣”十六嘴上骂着人，心里却在滴血。恨不得一口咬在他的脸上。

他不知道如果阿爸被烧了，那之前阿姐做的这一切，阿姐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如果真的叫阿姐回来，这一切就会变得更加不可控制。

阿姐就会这辈子都堕入无尽的深渊。

“不松口是吧”族长叹了一口气，做出一副十分惋惜的模样。

“点火吧”

旁边的人听到指令，看了一眼族长，有些犹豫，又被族长一个眼神凌厉的看回去。

那人不敢再犹豫，蹑手蹑脚的走上前去，点了火。

十六看着火一下子“嗖”就燃了起来，心中的悔恨和委屈再此刻一下子爆发了。

“阿爸”

“阿爸~我的阿爸”十六哀嚎着，眼中已经噙满泪水。

他知道他为了活着的人，可以悲伤，可以痛哭，但是绝对不能退让。

“阿姐”十六大声喊着，他想到他瘦弱的阿姐背着阿爸的残肢，走在深夜的山林中。

他想到他的阿姐，一个人那么勇敢，那么执着也要让阿爸完整，就是为了要让阿爸入祖坟。

“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十六叫着喊着，用尽全身力气，往阿爸那边爬去。

去被人一把踩在地下。十六的脸埋进土里和灰尘混到一起。

“阿爸，怎么办”十六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厄运要降临在他们的头上。

为什么自己的阿姐要遭遇这一切。

他叫着喊着，想着阿姐被欺负的时候的可怜样子，想着阿姐在湖边洗澡的时候委屈的问他自己是不是不干净了的样子。

但是恍惚中，他好像被阿姐抱住了头。

阿姐细声细语的告诉他“不怕，不管他们怎么做都伤害不到阿爸，阿爸已经去到了天上”

他哭着，仿佛把这些天的委屈都宣泄了出来。

他回过神来，阿姐没有在身边，是那天的回忆。

他闻着空气中弥漫的奇怪的味道，想到这是阿爸腐烂后身体烧焦的味道，再也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呕吐了起来。

他好像吐完就失去了整个的精神气。

他想，人世间那么多苦，那么多难，到底活着是为了什么。

“快点写信”

族长让人把笔墨放到他的身前。

“快点”族长催促着，捂着口鼻，皱着眉头。

“阿爸的味道好闻吗？”十六看着族长，此刻没有了愤恨，没有了不安。话语里只有满满的戏谑。

“族长，你以后烧起来是不是也是这个味道。”

十六还没说完，就被族长旁边的阿叔大声的呵斥到。

“放肆”

十六把目光转向这个阿叔。“你以后烧起来，可能也是一样”

他听到十六的话，仿佛有一丝丝害怕。竟止住了话。

低头看见十六面对天上，大笑了起来，更加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

“族长他是不是疯了”

族长走过去，蹲下来，把笔捏在十六手中。“装疯卖傻没有用，早点写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