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心理学复习好了,这些杂志又比较无聊,便干脆让Q版客服在脑海中放电影打发时间,表面则是装个样。
闻言,他抬起头,对着松田阵平的目光,轻轻地点点头:“让她进来吧。”
萩原研二将手中削好的苹果放到一旁的盘子里,有些好奇地问:“那是谁?”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医院吗?”黑发青年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丝笑意,“就是那个很坚强,在面对歹徒的时候还想着安慰我的那个护士小姐。”
萩原研二的记忆被他带了过去,脑海中对应那画面的却是千代谷彻失踪时,那个含着泪说没有看好他的那个护士。
原来是那位……
不过以千代谷彻的性格,记好不记坏是常态了。
“我还记得那时候你们嗷嗷着冲出来,还全把上衣脱了,吓我一跳。”他低低咳了两声,感慨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萩原研二想着那时穿着拖鞋拎着门把手就冲出去的青年,对方面不改色地干完歹徒,转头却为他们脱了上衣羞得红到了耳根。
鲜活且纯粹。
而现在,医生说虽然有了解药能够解毒,但毕竟一次性服用了高浓度的毒药,必然会对心脏和肺部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也就是说……他的咳嗽可能会好不了了。
至于再剧烈运动当警察,怕是想都别想。
后天性心脏病都跑不掉。
而爆炸对身体的冲击,以及在冰天雪地里待了那么久,留下的后遗症也是数都数不清。
这些天千代谷彻都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该吃药吃药、该检查检查,表现乖巧,只有那愈发苍白的脸色和疲倦的神态依稀能窥见些真实。
具体检查结果,萩原研二他们还没跟他说,又或者……还是有些不敢说。
他们害怕千代谷彻在知道没办法治愈后,陷入更加抑郁的境地。
只能暂且再保持一次沉默。
但千代谷彻自己有没有猜出这些,谁也不知道。
尽管偶尔会泄露一些情绪,但这伪装能力点满的警察先生,依旧在私底下逞强。
他们无法对此置喙,只能绞尽脑汁自己去挖掘、揣测。
于是,萩原研二只能继续笑眯眯着道:“是啊,时间过得很快,不过现在也还算年轻啦,都是一个个光棍儿,之后的日子还长,也不知道toru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千代谷彻被他问住了,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不知道啊,不过应该不会找吧。”他说,“我更喜欢一个人过日子。”
“说得那么果断?”某明明很有经验但依旧单身的花花公子挑挑眉,“不怕有意外。”
千代谷彻无奈地道:“真没有。”
他好怕自己但凡表现出一丝松动,这些家伙能直接干上给他相亲的活——必须拒绝!
见萩原研二还想再问,他干脆装闭口不言。
似乎是医学奇迹得不够完美,他最近还是咳咳咳个不停,害得他都不敢说长句子,整个人安静了好多。
就这时,门被敲响,抱着几本书的上川菜菜跟着松田阵平走进来。
她看上去情绪有些不太高,眼眶还是红红的,尽管在几人面前还是笑着打招呼,但局促感依旧在。
因为警视厅那边将消息放了出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东京警视厅的“正义之星”舍生取义、卧底黑暗组织,最终伤重住院的消息。
这些天想要来探病的并不少,但能进来的寥寥无几。
所以,她应该是很幸运的了。
上川菜菜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将手中抱着的几本书放到桌子上,有些结结巴巴地说:“千代谷警官,这些可以平时当作消遣看……希望你早日好起来,回到岗位上啊。”
“嗯,谢谢上川小姐了。”靠在病床上的黑发青年平和地笑了笑,尽管脸色还很难看,但依旧是足以让人心动的模样。
但上川菜菜依旧有些被吓到,甚至险些鼻子一酸直接落下泪来。
无他,千代谷彻看着实在是太虚弱了,青年手上还连着留置针,手背青了一大片,苍白的指尖有些无力地点着被单,仿佛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因为是靠在床头,有些宽大的病号服更显得他清瘦,露出来的皮肤还大多缠着绷带,一看就是受了不轻的伤。
那双黑得纯粹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却收敛了曾经满溢的善意,变得格外安静难以捉摸。
他看着她,又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上川菜菜还是忍住了,认真地说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措辞。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站在一旁,偶尔客套几句,而千代谷彻没说两句就有点想咳嗽,他觉得这并不礼貌,便选择当个听众。
很快冷场了,上川菜菜主动选择告别。
于是,这场看似和谐的会面很快便结束了,这次由萩原研二送她离开。
已经不是很年轻的护士小姐出门后便忍不住抬手捂住了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萩原研二看着她,问:“你刚才听到那些话了?”
“嗯……”上川菜菜用很低的声音说,“不过我不是因为这个难过。”
她抬起头,眼眶更红,有些颤声地问:“你们真的会看好他吗?这一次真的能看好他吗?”
萩原研二呼吸一紧,他顿了顿,难得摒弃了所有的考量,鲁莽地道:“会的。”
“这次……不会再有意外了。”
上川菜菜塞给他一个名片,说:“这是我一个学姐的,她是全国知名的心理医生。”
“我总觉得千代谷警官的状态不太好。”她抿着唇道,“他看着瘦了好多,笑起来都很勉强,而且……不是很喜欢说话了。”
她扯了扯嘴角:“虽然我跟他接触不多,但还是看得出来,千代谷警官虽然不喜欢任何人,但他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护着每一位女生。”
这个是真的,比起皮糙肉厚的汉子,千代谷彻对女孩子的态度和体贴都是好到让人怀疑他是海王想要通杀的程度,如果不是眼神过于清明正直,他早就被警视厅里的同事暗鲨了。
几人以往一向把这当成是对千代谷早织的爱屋及乌,并没有怎么关注过,此时听上川菜菜的话,才发觉,他好像是变了一些。
刚才两人的对话,甚至还没松田阵平和他客套的多。
萩原研二忍不住问:“你再说详细一些?”
“他好像想故意断掉联系。”上川菜菜垂着眸,“不是什么恋爱上的婉拒,就是单纯……想让我们不要靠近他。”
那种突然出现的距离感,好像千代谷彻强行将自己圈在里面,拒绝她的交流。
而上川菜菜刻意表现出的伤心,也在略闪而过的纠结中被轻轻避了过去。
就像是化蝶前的茧的阶段,千代谷彻在一点一点地断掉与其他人的联系,指不定在哪一天,就又一次封闭了自己。
而这种封闭并非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
“你们要看好他,不要让他经常维系在一个动作上。”上川菜菜忍不住叮嘱道,“先是情绪的淡薄和过度的压抑,再话语逐渐减少……他最近有怎么吃东西吗?”
萩原研二像是在面对主治医生,老老实实地道:“吃的不多,医生说他的肠胃很脆弱,没办法多饮食。”
上川菜菜更气了,她完全不知道这群警察到底怎么照顾朋友的。
她没好气地道:“总之要注意……我可不想他发展到木僵的状态。”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近于无,千代谷彻的变化实在是太明显了,愈发差劲的精神比身体上的病痛更折磨人,而这无法遮掩的一切,也很容易影响到他的职业生涯。
上川菜菜甚至已经脑补到舆论记者等增压的场面了,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决定回去就学空手道。
她礼貌地跟萩原研二告别,再三叮嘱后便匆匆离开,只留下萩原研二站在原地,拿出手机百度“木僵”是什么。
他的目光凝固在抑郁症和分裂症上。
“应该……不会吧。”他忍不住捏紧了手机,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萩原研二怎么也想不通千代谷彻会跟这些扯上关系。
但不管是存在已久的格兰玛尼,还是强烈的自杀倾向,好像都将他的不可置信撕得粉碎。
再仔细想想这几天,千代谷彻确实一直是躺着的,很安静,不声不响,哪怕是清醒的状态,也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只有在他们几人坐在旁边时,才会偶尔翻翻医院里自带的杂志,但似乎翻页都不是很积极。
他是在很努力地在他们面前表现出积极的一面,像是想要小心翼翼维系这份难得的安静,但是……还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把千代谷彻往更深的深渊里拖。
他自己或许想要为他们挣扎一下,但潜意识里,还是有着对死亡的渴望。
萩原研二他们小心翼翼地不想刺激他的精神状况,打算先把身体养好,却忽视了千代谷彻自身依旧会逐渐恶化的事实。
男人就这么举着手机,直到屏幕自动熄灭,照出了他煞白的脸色,他将自己的背贴在冰冷的墙面上,拨打了降谷零的电话。
“喂,零,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他低低地开口,将刚才和上川菜菜所说的内容全部转达。
“我们得尽快把心理医生提上日程了——这等不起。”
9.
萩原研二打完电话,莫名有些想吸烟,他磨了磨后槽牙,往病房走去,却在门口听见了极响亮的撞击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猛地扑过去,然后对着床脚狠踹一脚。
“千代谷彻!”松田阵平惊慌失措的喊声在一片寂静中格外明显,萩原研二头脑一懵,直接撞了进去。
只见原本还躺在病床上的那人不知何时跑到了窗边,已经打开的窗户嗖嗖地将窗帘给刮起,露出了下方的身影。
松田阵平脸上淌着的水都没有擦干净,他用力压着千代谷彻的肩膀,浑身都在发抖。
那个他削好的苹果滚落在地上,沾上了灰尘和几缕鲜血,犹如提前氧化了一般。
而被强行摁在地上的青年垂着头,随着周围的动静下意识地轻微颤抖着,呼吸声也愈发急促,喉咙中牵连出的呛咳更是无休止地制造着。
他手背上的留置针又一次被暴力扯开,弄得一片狼藉,鲜血顺着枯瘦的手腕流进袖子里,染红了病号服。
萩原研二整个头脑都是懵的,他下意识冲过去,拿纸堵着还在渗血的手背,别扭地弯下腰,寻找着千代谷彻视线的落点。
他看到了那双黑眸,茫然地望着四方格的瓷砖,视线一点点聚焦,却又始终没办法很好对上他们的位置。
没有任何声音。
刚才和上川菜菜才讨论的话题,仿佛转瞬就变成了现实,快到没有任何人能反应过来。
萩原研二不敢握紧他的手,只能用空下来的手去轻轻地揉他的头发,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别怕”。
然后,他看见那漆黑安静的眼睛眨了眨,倏忽间落下了大颗眼泪。:,,.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