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陈昼额上有冷汗止不住地滴落,从顶楼跳下来的殷洛正要夸付渊与黑狐面来得快,一转身看见站在前边的明栗不由愣住,连假陈昼都没管,指着明栗问:“这谁?”
收到付渊传音的有几位院长,此时的殷洛一副见鬼的表情不敢相信。
在殷洛看过来时黑狐面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殷洛:“我想得什么样?”
付渊:“你愿意怎么想就是什么样。”
殷洛盯着明栗没好气道:“说人话!”
明栗慢吞吞地看过去:“师兄,戏弄你的是他俩,你凶我干什么?”
殷洛不敢相信地倒吸一口凉气。
假陈昼跟他的反应也差不多,听完她刚才的话后目光惊愣地盯着明栗:“你……还活着?”
“你看起来也挺惊讶,怎么,是我师兄跟你说起过我?”明栗刚往前走一步,假陈昼从惊愣中回过神来,体术脉运行极致,以命搏命的手段强制冲破付渊与黑狐面的挟持,因为认定他俩不会在这杀了自己,所以往刀刃冲去时这两人都收刃不给他自裁的机会。
假陈昼刚冲破刀剑的束缚就被脚下忽然亮起光芒的星线困住,屋内盘旋的灵技破风使他身如千斤重,就算体术脉加成全开也被迫倒地,喉间腥甜翻涌,他噗地吐出一口血来,余光恐惧地扫过明栗:
“你若是现在杀了我,就永远也别想知道陈昼在哪!”
屋内的四人听后却是心中一松,这么听起来陈昼应该还活着。
“我现在不会杀你,但让你开口的办法还是有很……”明栗话刚说完一半忽然蹙眉抬首,上方虚空出现无数碎裂的不规则镜片,星之力化作的光刃从镜片中如落雪纷纷洒下。
她反应快速地一抬手,法阵将无间镜的镜刃攻击吞噬,地面却也出现同样的镜片,每一片倒映着他们的身影飞速旋转,幻影重重。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地下传来的星之力暴动,属于南雀的镇宗之宝无间镜。
无间镜堪比心之脉巅峰,一旦被镜片内的景色吸引就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在镜刃的猛攻之下明栗说:“出去。”
付渊与黑狐面帮忙掩护殷洛,让他拎着倒在地上失去行动力的假陈昼飞速退出屋内,等他们都退出后明栗瞬间加强法阵的力量,两股星之力纠缠博弈,细碎的风声都带着尖啸的杀意,藏秀阁内的宝物在两股星之力的挤压之下开始碎成粉末。
粉末漂浮满屋,整个藏秀阁毫无预兆地崩塌化作废墟。
高悬的灯盏们坠落时爆炸燃烧出一片火海。
一个超品神武,一个天然法阵,两者相冲对立的场景人们倒是第一次见。
殷洛望着废墟火海中背对他们的纤细身影恍惚问道:“我因为他们的死讯这些年越长越沧桑,她怎么还越长越年轻了?”
黑狐面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开点,你是我们之间最不沧桑的娃娃脸。”
殷洛:“别提醒我!”
说完轻踹倒地的假陈昼怒道:“别装死!”
假陈昼捂着被明栗伤到的肩膀冷笑声,艰难抬头正要说点什么,忽然瞧见殷洛后方眸光微闪,闭嘴不言。
藏秀阁崩塌,但无间镜的攻击范围却被明栗限制在她附近,没有波及后方的付渊几人。
她正全神贯注跟无间镜较量,余光却见废墟中潮汐之地的入口位置往下坍塌,从下边飞出几道身影。
最先出来的是手持一片金色扇骨的天枢院长郸峋,他以扇骨飞旋击碎追击而来的镜片,听清脆碎裂声响起。
随后出来的是头戴酥油饼纸套的黑影,他手中双刃弯刀沾血,脚下移形换影之术出神入化,甚至让无间镜也有些追不上。
最后一个出来的是邱鸿,脸上挂着彩,目光追随着酥油饼纸套黑影,生死一线中拿起腰间的酒葫芦扬首喝了一口后吐出幽蓝的焰火将让追击自己的镜面起雾无法照影。
他刚吐完就见焰火中沾血的弯刀朝自己飞来,邱鸿掠影后撤,忍不住骂道:“你不先打北斗的人抓着我打什么?都是地鬼相煎何太急!”
酥油饼纸套黑影一刀将他击退后朝着从黑井里上浮出来的无间镜飞去,邱鸿紧随其后:“你休想!”
郸峋却是没再跟这两人争抢无间镜,而是看向火海中的身影微怔。
那两地鬼这会眼中有无间镜,没有注意到火海中的异象,直到移动中忽然发觉下方不仅有无间镜碎片,还有闪烁着淡紫色光芒的星线后同时刹住脚步回首。
无间镜此时主要攻击对象已经从在潮汐之地捣乱的三人变成了明栗,可它冲不破明栗掌控的法阵,无数行气字诀拦在其中与之拉扯。
“……周栗?”邱鸿试探地叫道。
明栗却是抬眼看立在灯柱上方的郸峋笑了下:“无间镜出来了,我现在召唤神木弓没问题吧?”
郸峋闻言挑眉,嘴角止不住地想要上扬:“当然没问题。”
*
婚宴场这边因为地鬼的出现与屠杀将气氛变得紧张微妙,之前置身事外看戏的宗门们这会都警惕起来。
宋天一左右看了看,见所有人都在盯着地鬼岁秋叁跟千里,没人注意他后便放松地伸手抓了个橘子在手里剥皮。
他桌上的糕点肉食已经被吃完了。
身旁的侍女看得无言,心中祈求无人注意到她家宗主才好,否则可就太给东阳丢脸了。
朱雀鸟的悲鸣声依旧,南雀七宿院长,随着井宿、轸宿、柳宿、翼宿的死亡,剩下被困在婚宴现场的鬼宿、张宿、星宿三人。
一想到鱼眉死前的惨叫,这三位南雀院长的脸色都不太好。
“你们北斗为了袭击我南雀,竟然还恬不知耻的与地鬼合作!”星宿语气森森,“你们北斗没了朝圣者就疯了不成?得有多么不自信、多么弱小自卑才会祈求地鬼的帮助,去当地鬼的走狗?”
天玑跟开阳正因为付渊的传音内容惊而后喜,听完星宿的破烂话也没太生气。
开阳掩不住眼里笑意地问天玑:“真的?”
天玑捏碎手中音符扬眉:“这逆徒敢耍我?”
开阳:“你都叫人家逆徒了。”
天玑冷哼声,目光忍不住朝井宿的方向望去。
倒是有部分人注意到北斗的人神色不对劲。
坐姿端正优雅的常曦公主望着北斗二人偏了下头,若有所思。
身旁的白发老者沉声说:“北斗似乎收到了什么好消息。”
常曦公主笑道:“南雀死了这么多人,北斗很难不高兴。”
说罢轻声叹气,“也不知他在井宿如何,可别被南雀抓住才好。”
白发老者呼碧邪恭敬道:“需要将他带来这边吗?”
常曦公主轻轻摇头:“擅自把人抓过来,他会不高兴的,再等等吧……他的好朋友不是在这吗?”
说完抬眸看向站在阵外的千里。
开阳瞧了眼阵内笑容和煦、看向千里的目光充满慈爱的岁秋叁,冷笑道:“这地鬼是跟着你们少主夫人江氏来的,要说跟这帮屠杀你南雀弟子的地鬼合作的人可不是我们北斗,而是你们的少主夫人和江氏才对。”
星宿闻言回头狠狠地瞪了眼江氏的人。
张宿沉声道:“江氏就没想过崔圣回来后的下场吗?”
江氏长老笑道:“人都是北斗跟地鬼杀的,与我江氏有何关系?地鬼善伪装,诸位应该是最清楚的,否则怎么连轸宿的大弟子是地鬼都不知道?”
林枭是地鬼这事确实让南雀的人大受打击,万万没有想到。
鬼宿忍不住看向崔元西:“少主!”
崔元西神色淡淡地问江盈:“为什么?”
对他的质问江盈面色有几分难以掩饰的恼怒,额前金饰轻轻摇晃,她同样冷淡地回:“在你选择背叛我的时候就该知道的。”
“我背叛你?”崔元西觉得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袖中双手忍不住紧握。
他为江盈都做了些什么?
他甚至差点害死了青樱换回了江盈如今能够修行身体!
江盈却转身望向北斗的人道:“你们想找的人……”
崔元西怒喝出声:“住口!”
江盈微笑着回头看他:“怎么,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边吗?”
就算是短暂的一瞬间,江盈也想成为支配南雀的主人,想让他们对自己卑躬屈膝,听她发号施令。
崔元西瞥了眼江氏长老,对江盈说:“你以为江家能给你想要的吗?”
江盈:“至少现在来说,不管是谁,反正那个人已经不是你了。”
她也对崔元西的背叛不甘,同样的脸,凭什么选择抛弃的是我?
“怎么回事?不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彼此深爱吗?”叶依依惊呼道,“怎么现在看起来像是有血海深仇一样!”
江盈叹道:“血海深仇说不上,是崔少主……早就已经变心,喜欢上了别的女人。”
叶依依捂着嘴朝崔元西看去,很难接受自己参加的婚礼竟然有这种变故,生气道:“有情人变负心汉,这趟来的真是晦气!我爹呢?赶紧叫他回来,我才不要在这晦气地方待下去!”
大小姐脾气上来,她起身就要走,毕宿堂主和其他侍女弟子们皆是一惊围着她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