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叶宇凡每晚都会做同样的一个梦,相当真实的梦。
男人站在被火焰包围的战场上,满目疮痍的开阔陆地上只有他一个人。
抬头望天,天上划过无数颗流星,绚烂的轨迹令人迷醉。
但他知道,那不是能实现人们心愿的景观,而是带来灭亡的灾难。
“裁决者,完成你的使命。”声音直接传入他的脑海,分不清男女。
男人将手上系着的白色丝带一把扯掉,随手丢在燃烧的火焰中。
“我知道,”抚摸着怀中的吊坠,浑厚的男声从他的口中传出。
炙热的陨石在空中划出无数条亮线,向着男人站的地方砸过来。
男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面突然鼓胀起来,一根根石柱从地面拔地而起,冲着天上坠落的陨石迎上去。
偶尔还是有没能接下的陨石砸落在地面,发出雷鸣般的巨响,然后地面轰地颤抖,掀起的热浪卷起漫天粉尘。
又有风聚集在男人身前,把热浪和碎石全部拦下。
砸在陆地上的陨石突然一颗颗的炸开,在朦胧的“白雾”里,出现了亮着各色光芒的人型生物。
男人在这时候动了,他抬起脚,地面仿佛顺着他的脚步像水面一样泛出波纹。
一步迈出,刚好到一个发光的人型生物面前,男人狠狠击出直拳,正中人型生物的腹部。
没有任何打击感,自然也没有造成破坏,只是那人型生物如褪了色般,光芒离开它的身体,弥散在空气中,然后成为一具空壳。
男人就这样消灭着入侵者,在他被大片光芒包围时,天上坠落了一颗无比巨大的陨石,大得遮住了男人头顶的天空。
无数石柱冲向天际,风也聚集在一起准备迎接,但陨石没有落下来,在空中就炸开。
天空中亮起极光,白芒覆盖了一切,最后只隐约看到男人冲入极光的身影
······
叶宇凡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二学生,即使梦境再真实,现实里他也不过是有社恐的凡人。
他生在一个普通家庭,有一对普通的父母,每天过着普通的生活,他的学习成绩一样很普通,所有的一切都述说着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他还是一个社恐,除了少有的几个人,他连和人交流都有很大的问题。
有一天叶宇凡听到了别人的评价,他的一生会一事无成,甚至可能连普通人都做不好。
叶宇凡很了解自己,没有长处、并不聪明、难以交流,正常发展下去,他也没自信过好一般人的生活。
叶宇凡颈上系了一根吊坠,中间镶了一颗石头,那是他小时候捡到的,偶尔会发光,和普通的石头不一样,他很羡慕这颗石头,就一直把它带在身上。
但他连普通人都不能做好,更是无法“成为”这颗石头。
所以叶宇凡现在在这里,在这个酒吧做以前他不会做的事,将自己灌醉。
喝得意识不清醒后,他来到天台。
他需要发泄,发泄对自己的怒火。
叶宇凡双手撑住栏杆,奋力聚起在酒精的冲击下残存的一丝力气,将大半身子伸出,既是想藉此感受到刺激,也是想受到冷风更强力的吹拂,后者不过是醉酒后的遐想罢了,毕竟站在这般无顶棚的天台,感受到的风实在不会有什么差别。
也就是这一举动,他再难以保持平衡,身体止不住的前栽,一下整个人翻了出去。
危急时刻,横栏在眼中浮现,
‘只要伸出手去抓住,还有活命的机会吧。’
这是事实,纵使他在酒精的侵蚀下有所不堪,想必以人类的求生欲来讲,抓住了那一线生机,他定能爆发出生命的潜能吧,这便是一场有惊无险的意外。
叶宇凡捕捉到了机会,但他没抬手,就这样看着栏杆远离,
听说人濒临死亡之境前的一瞬是漫长的,回忆就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播放,一些模糊的印象也突然清晰起来。
‘在这一瞬人的思维加速了无数倍,才会错觉时间变得漫长了吧。’
叶宇凡仿佛是自己人生中的过客,以看电影的形式阅览自己这16年的人生经历。
‘我是什么时候变得不擅长交流,甚至到现在的社恐的呢?算了也不是特别重要的问题了吧。’
刚上小学的小宇凡在同学家里玩了游戏机之后一直念念不忘,时时经过商城,他总会望着高高橱壁上的一整套游戏套装,但他从没开口,光是会造成家人困扰就足以让他放弃,只是小小的心里留下了失望
父母的工作一直很不稳定,两人都为了全家尽心而去了不同城市打拼,去发达地区谋求生意发展的机会,可身为农民出身的他们只是接受了不高不低的教育,知道要向外发展,却实在没有足够的经验和做大的魄力,导致生意的发展一直处于尴尬的境地,一家人还四处搬迁,只论小学,小宇凡就上了四所,年幼的他辨别不出哪里才是他真正的家
六年级开始他没有再频繁的搬家,小学和初中都在同一个地方上。他第一次有了除了家人以外的重要之人,两个小小的身影懵懵懂懂的走在一起。
其实两人开始对男女之事都是一无所知,只是在平凡中多了彼此而有了一份小小的甜蜜,生活中参杂了彼此的光彩,后来就慢慢认识到这便是初恋。
在初二升上初三的那个暑假结束后,男孩丢失了那个娇小的身影。
他还记得在得知女孩转学后在操场上狂奔后的窒息,那种失落,差点迷失在错乱的念头中而忘了呼吸;
他还记得那种仿佛抓不住现实,溺于黑暗的深海,不慎连自己的存在都要丢失;
他还记得自己在炎炎夏日发的那场高烧,烧的连记忆都能焚毁,他在高烧后“忘记”了她
想起了短暂一生中遇见的所有重要之人,他内心终于稍显平静。
叶宇凡仿佛看见了无边的黑暗向他涌来,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漩涡,将他的一切吞进泯没,他的意识处于模糊的边缘,一切就此结束了吧。
-你觉得这样就好-
‘这样结束就可以了吧,不会再给人带来任何麻烦’
-没有麻烦?心心期盼你长大的老人,养育你十多年的父母,你就这样抛下他们吗-
‘一段时间内他们会伤心吧,但长期来看,没了我,没了我这个累赘,他们肯定能更幸福吧’
-这么说你还是替人着想,多年寄予的感情就在这一瞬落空,还有人能获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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