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的主人是个梳双马尾的小女孩, 一下子快步跑过来,摁住撒欢的金毛, 拿狗绳套在它脖子上, 愤愤地骂:“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喊都喊不住, 今晚你饭没了。”
“嗷呜”
金毛委委屈屈嚎了两声, 湿漉漉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宋喻。
小女孩抱着金毛,站起身来,脸上满是歉意:“不好意思,一个不留神就让它跑了,我下次会注意的。真的对不起,吓到你们了。”
宋喻当然没脸承认自己被一只狗吓到, 太丢脸,绷着没说话,推了下谢绥。快, 帮他解围。
谢绥回神, 瞬间思维收缩。
光怪陆离的记忆归于空白,掩去心中的冷意和深思。
他看了宋喻一眼,整了下心思,偏头又对那小姑娘散漫道:“没关系, 反正被吓到的人又——”
喉咙一动, 后面“不是我”三个字没说出来。
宋喻狠狠掐在他的手臂上。
隔着薄薄的校服,使劲扭,下手很重。
谢绥唇角扬起, 淡定改口:“哦,没人被吓到。你赶紧带它走,我记得学校不允许带宠物进操场。”
小姑娘困惑地看着躲在他身后的宋喻,“那这个小哥哥……”
谢绥微笑说:“别误会,他不怕狗,就是喜欢呆在我身后。”
宋喻:“……”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抱着金毛走了。
宋喻也终于舒了口气,后知后觉在谢绥面前丢了个脸,郁闷地抓了抓头发。
谢绥却偏头问:“你怕狗?”
宋喻已经想开了,怕狗没什么不好意思,真男人从来不虚于面对自己的弱点。
他点点头,眼珠子上翻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却怎么也记不起来,隐凭着隐隐约约的印象说:“嗯,小时候的阴影,看到疯狗咬过人,就一直记着了。”
谢绥漆黑的眼眸若有所思,又一次听宋喻提起了“小时候”。
上一次夜晚宋喻找他聊天,说起以前的事,也是含含糊糊。
“陪我走走吧。”谢绥忽然说。
宋喻愣神,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个要求:“我这还没跑呢。”
谢绥:“那我等你跑完。”
“算了,反正也就那样,剩下的时间还是陪你聊天吧。”
一般“陪我走走”就是代表会有心里话要说,难得谢绥提出这么一个请求。比起运动会,当然是好兄弟重要了。
谢绥点头:“好。”
操场上现在也不剩什么人,晚霞昏黄,夕阳沉入地平线。
谢绥望着前方,沉默一会儿,忽然说:“宋喻,在你眼里,我一直是个怎样的人。”
“啊?”宋喻懵了。他都准备好听谢绥说一通他的少男心事了,结果开局就是一个问题砸向自己?
他稍微睁大眼,浅茶色的眼眸满是困惑。“哪方面的?高冷禁欲?高岭之花?高智商天才?”
“太夸张。”
谢绥笑:“各个方面,你认为的,你想象的。”
他这个问题有些认真。
宋喻也收了玩闹的心,对上他的眼眸,控制不住的思维扩散——谢绥为什么问他这个问题?一般追问他人关于自己的看法,多半是不自信的表现?哈,谢绥受打击了?
……有谁能给他打击。
宋喻眉头紧锁,犹豫了好一会儿,开始认真组织语言,“我认为的?——性格特别好,温柔体贴,超有耐心,还很善良。”
谢绥轻笑了一声,给出评价:“这是你梦里的我吧?”
宋喻:“……”这都是夸他呢。
谢绥都不知道,宋喻对自己的印象怎么在“善良”这一点上一直过不去。他自认没上一世A城流言里说的“狠戾”和“不择手段”,可跟“善良”这个词也丝毫不搭边。
宋喻不甘心,决定拿出例子说服他:“可我最开始认识你,你都是在救人啊。第一次在临水,你不就是为了救一个女人?替她喝酒?第二次惹上那帮混混,不是救了小溪?”
谢绥微愣,颇有点好笑。
救小溪,那是发生在自己重生前了;至于之后临水,也别有所图。
“如果我不是你认为的这样呢?”
谢绥问他,语气散漫,像是不正经地开个玩笑。
宋喻反应很快:“那就不是呗。”
他喜欢的是谢绥这个真实的人,又不是想象里虚假的幻影。
谢绥愣了几秒,低低笑了好几声,对上宋喻困惑望来的目光才克制住。
桃花眼一弯,眼型薄情冷淡,眸光却深沉温柔。
谢绥:“上次我的自我介绍或许可以更完整点。”
宋喻看他。
谢绥慢慢说,“不高冷,不禁欲,不是天才。并不善良,可能,还挺坏。”
宋喻愣了一刻,被他逗笑了:“你这人,哪有自己说自己坏的。”
谢绥反问:“谁说是我说的?”
宋喻:“啊?”
谢绥深深望入他的眼,笑说:“一个小孩说的。”
宋喻惊讶:“你都对他做了什么?”
谢绥:“秘密。”
宋喻开始吊儿郎当说话:“别不是打了人家一顿吧,看不出来你还有欺凌弱小这个癖好,太坏了,思想上不行啊谢同学,要不要我开导教育一下。”
谢绥忍笑:“这就不了。”
跑完回公寓,洗澡吃饭,宋喻又拿出了课本和卷子,开始整理错题。
毕竟运动会只是走个过场,期中考才是他的主场。
写到一半,手机响了起来,是他爸爸。
宋喻成绩好了底气也足,以前看到宋总电话,只觉得手机烫手,现在已经可以气定神闲接通。
“喂,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