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忠听了老爹的话,实在有点哭笑不得,人家张丽琴是不是拿到了货款,跟你们电机厂的关系不大吧?
他真的有心说一句“她是没给李继波塞钱,要是塞个三五千的,这点活儿早开工了,这种事儿以前大家见得少了?也没见大家对要不回来的货款说什么”。讀蕶蕶尐說網
不过,他现在好歹也是个副处的领导了,不能一点城府都没有了不是?少不得哼哼一声,“她不给钱你们不交货不就完了?”
“厂子现在资金紧张得很,经不住这样的折腾啊,”销售科长还真是没啥眼色,居然又插嘴了,“现在主产车间都只能百分之八十的工资。”
陈太忠真的有点火了,侧头瞪一眼这科长,不说话你会死啊?“要不这样吧,我跟张丽琴打个电话,不用电机厂生产了,行不行?”
“我们也是这个意思,”销售科长笑着答他,“就是怕陈主任夹在中间难做,所以,这不是找您来请示一下?”
“咳咳,”陈太忠猛地咳嗽两声,他说的原本是气话,却没想到人家还真是这么想的,心里一时大恨,你知道不知道,这可是我陪着王小虎钓鱼,才给你们要来了这点活?
你们倒是好,就是因为张丽琴没送上好处,手上的活儿就巴巴地往外推?有你们这么搞企业的吗?
他对自己的猜测很有信心,有他在中间,电机厂的人不敢明着表示要回扣,而这单子又极赚钱,要不是因为有点怨念,谁有可能不接这样的单子?
张丽琴是外贸单子本来就赚钱,她又知道陈主任的双亲在这个厂子,也没好意思克扣得太狠,抛去一切的费用,电机厂的利润应该有百分之二十左右。这个利润就算相当吓人了----哪怕只是一年的外协加工。
要知道。这年头。长期地外协真地不好找。而且国企接到地外协利润通常不高。尤其是那些嗷嗷待哺地厂子。别说利润了。人家让你亏损得少一点都算有良心了。这些亏损都会算入人工里。反正百分之八十地工资。也比一分钱没有强。不是吗?
张丽琴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给出这样地价钱。她还能保证百分之六十地利润。也就是说。这十万地单子。她能二十多万出手。所以她并不介意多给厂里一点。人有了钱。就有了道德。
“那你可以走了。”陈太忠好容易咳嗽完了。冲着那科长手一挥。“我去跟张丽琴说。”
销售科长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终于是没敢开口。转身走掉了。不过下一刻。陈父就将那厮想说地话转述了出来。“这些人是看准了。张老板地样品是电机厂提供地。要是不找电机厂做。还得再做样品去鉴定。这样一来。张老板地名声容易臭。买卖没准要受到影响。”
“这年头。好人还真是没法做了。好好地单子能做成这样。也真难为你们电机厂了。”听到这话。陈太忠都没法说什么了。“正经地搞一搞企业。很难吗?为什么非要搞这种歪门邪道地东西?”
“还不是没吃上好处?”陈父叹口气。一语中地。“可是太忠。你朋友那儿。怎么交待啊?”
“怎么交待?有我呢。”陈太忠不以为意地笑笑。心说我大不了找张丽琴再要个样品,照着那样品。我给她复制一堆出来,有什么难的?这钱你们不赚,我赚了还不成吗?
不过电机厂这样子,还真地让他有点寒心,“要不辞职算了,老爸,我养你们,这厂子要是还能起来,我头冲地走。”
“其实,今天叫你来,我也就是给他们看看,”对儿子的话,做老爹的避而不答。
敢情,陈太忠被省纪检委“双规”地消息,很快地就传进了电机厂,一夜之间就众所周知了,于是流言蜚语纷纷而起。
“陈家那个小子升得那么快,果然不是什么好路子,看看,出事了吧?我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
“哼,肯定是贪污呗,现在的官儿,哪儿有不贪的?你们没看见老陈穿的那件皮衣?最少五千块,还有,过年招待客人,他家是中华烟呢……”
这些话,没人当着陈太忠的双亲说,不过肯定能传到老两口耳中,而且那些不太熟惯的同事见到他俩,也都是避瘟疫一般地避开了,偶然有人眼中还流露出鄙夷或者是厌恶的眼光。
陈父陈母都是老实人,心里这个憋闷,实在是没办法提了,不过总算还好,警察分局的古局长时不时地来看看,拍着胸脯告诉他俩,“太忠不会有事儿的,要不我怎么敢来?”
这话听起来,虽然略显势利,却是大实话,实话总是让人放心地----古局长是老警察了,揣摩人心的手段,那真不是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