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二合一](1 / 2)

缔婚 法采 16759 字 9个月前

稀薄的云层拢不住月的光华,旷野之上洒满点点银光。

项宜本以为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在芦苇丛中过夜了,可如今却被人抱在了马上,环在了怀中。

裹住她的披风有独属于身后人的浓重气息,而他一手握紧缰绳,一手环在她腰间。

除了床榻之上、纱帐之间,两人何曾有这般亲近姿态,项宜不自在地动了一下。

怀中的人略微一动,谭廷便察觉了。

之前同骑她便挺直腰身,哪怕在窄窄的马背上也要与他拉开距离,此番竟又这般。

谭廷心下闷得厉害。

若是平日便不会再扰她,可今日,他一想到她就那么走了,留了封书信,替他把她自己休了,心里就难受的厉害。

她知不知道被休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她竟然能把她自己休了。

她就不为自己考虑考虑吗?

念及此,谭廷没有松开她,反而扣紧了她的腰身,默不作声地将她向自己怀中拢了过来。

项宜在那力道下,茫然地怔了一时。

两人就这般打马向前,行进在月光里。

奇奇怪怪的气氛中又有种奇妙难言的感觉。

项宜只能让自己忽略那种不习惯,安静坐着不动,却在这时想起来一件事。

谭廷本见妻子不乱动了,心下稍安,又见她微微抬了头,叫了他一声。

“大爷......”

她难得主动开口的时候,谭廷还以为她终于记起自己是她夫君了。

他应了她一声,却听见她开了口。

“大爷,姜掌柜的老马跑不动了,还卧在芦苇丛里......”

旷野里静得吓人,只有跑马的声音咚咚咚地敲得人耳朵疼。

谭廷不想说话了。

可低下头去,又看到妻子替老马发愁的眼神,一股闷气又涌了上来。

他直接叫了身后的萧观。

“你现在回去,把老马接回城。”

萧观:“......是”

项宜谢了萧观一声,只是一抬头,看到了那位大爷越发不善的神色。

......

码头。

一切都已安静了下来。

顾衍盛也去找了项宜,却在最后听到了谭廷率先找到了她的消息。

他松了口气,但又想到了什么,怔了一时。

他远远地看向路口许久,半晌,轻轻叹着低笑了一声,转身打马,返回到了码头之上。

月光在湖面上泛起波澜。

东宫的船开了起来。

顾衍盛远远向清崡县城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可能,那时就不该来清崡......

......

谭廷一行返回谭家,已经后半夜了。

知县晓得今晚生了大事,特特给谭廷留了城门。

谭廷领了这个人情,让正吉明日去县衙道谢,亲自带着项宜直接回了府上。

马蹄停下,项宜正要下马,不想身后的人先翻身下了马,然后径直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就这么抱着她便往院中去。

项宜吓了一大跳。

“这般不可......大爷快放我下来吧。”

但是那位大爷既没听见,也不说话,只是一路大步流星地向前。

项宜不得不搂住了他的脖颈。

男人脸色这才似有和缓,嘱咐了下人一声。

“今日之事,任何人不许私下乱传。”

他说完,再没有一步停留,就这么抱着项宜回了房中,直到将她轻轻放在了窗边的榻上。

他不说话,项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下他们二人,到底是何种情形......

直到他将药匣子拿了过来,又叫了乔荇端了热水上来,项宜连忙开了口。

“大爷不必忙碌,我自己处理便是了。”

可男人却只看了她一眼,抿着嘴角不言语,撩开了她的裙摆,看见了那小腿上的血口。

他脸色完全沉了下去,伸手想替她清理,可手指微微触碰到那细瘦的小腿,她便不安地缩了一下。

谭廷怔了怔,亦怕自己不似她那般擅长做这些事,只能无奈退开,将春笋和乔荇都叫了过来,让她们细细替她处理上药。

两个丫鬟动作又轻又快,不时替项宜包扎完毕了。

春笋去端了炭盆上来,乔荇替自家夫人换了被树枝抽打的破碎的衣裳。

谭廷见她不光小腿受了伤,在灯光下细看,连脸上都有两条红痕。

他不免就想起自己还曾经特意嘱咐过她——

“刚学会骑马,并不能在夜间、林中或者河畔跑马,免得失蹄......最好有人相陪。”

但她不要他这个夫君相陪,还借了姜掌柜的老马,就在夜间、林中、河畔飞奔......

谭廷气了她一时,可又想到她一个女子,竟然能在这等状况下挺身而出,又不由地目光落在她身上,半晌没能挪开半分。

两人都未说话,直到乔荇替项宜换衣裳的时候,从她衣襟里落下一封信。

“咦?这是?”

项宜一愣,连忙要去拿那书信,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捷足先登。

谭廷拿到了那封信,直接将乔荇遣了下去。

乔荇一走,房中只剩下了夫妻两人。

项宜看着谭家大和他手里自己仿写的休妻书,一时间不知道他到底如何打算。

但谭廷没有看手中的休妻书,反而盯着妻子看了半晌。

他突然问了她一句话。

“宜珍这到底是休妻书,还是休夫书?”

他的声音沉得似在水底。

项宜慌了一下,抬头向他看去,又在他的目光下,不安地低头错开了去。

“是休妻......”

“真的吗?真不是休夫吗?”

他又多问了这两句,直问得项宜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事情发生的太仓促了,是她做的不周全......

可下一息,男人却将火盆拿了过来。

谭廷沉了一气,静静地看着项宜,一字一顿地说了一句话。

“谭廷今生,绝不会休妻。”

说完,径直将那封假休书,掷到了或火盆之中。

火光倏然腾了起来,将一室映得如白日般明亮。

项宜在那骤然发亮的火光里,不可思议地看向男人,耳边来来回回响起他说的那句话——

“谭廷今生,绝不会休妻。”

......

翌日,谭廷便替项宜告了假,道是受了风寒要休息,只能让赵氏接手打理中馈。

昨晚发生了大事,赵氏不是不知道,不过她并不晓得项宜也参与了其中,只同吴嬷嬷暗暗论起,“是不是怀孕了?”

吴嬷嬷觉得不无可能,“老夫人不若派个大夫过去瞧瞧。天暖起来了,大爷回京就这半月了,若是夫人此时怀了,岂不是好?”

赵氏可以打理这繁杂的中馈三日五日,但要是身边长久没了项宜,她可真就头大了。

当天下晌,赵氏就派了个大夫去了正院。

然而大夫回来,却告诉她。

“回老夫人,夫人并未有身孕在身,只是受了寒须得休息。”

这话一出,赵氏就烦躁了起来。

不想就在这个时候,下面人来回禀,“大爷过来了。”

赵氏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谭廷也甚是开门见山。

“儿子此番回京,弟妹恰要归宁,儿子也准备带建哥儿去京城的书院读书,此番一并同行。”

赵氏听见他要带上杨蓁和谭建,并没有太多意外,只是她总觉得好像谭廷这话还没说完似得。

果然,谭廷在下一息又开了口,口气郑重了许多。

“此番进京,儿子也准备将宜珍带在身边,族中、家中一应庶务,还得劳烦母亲了。”

这话一出口,赵氏的头就轰得疼了起来。

吴嬷嬷最知赵氏心事,赶紧上前。

“哎呀,老夫人这是又要犯头疼的毛病了......这中馈事宜,若是离了夫人可怎么好?”

赵氏也连忙点头,“项宜料理这些事情,着实是把好手,说起来便是在各族宗妇里,也是能数得上的!”

这话让谭廷听了,禁不住笑了起来,心下却莫名发疼。

从前倒是没听姨母夸她半句,此时倒是这般说了。

可叹自己也是一样,有眼不识金镶玉,竟冷心与她冷了三年.......

只有她却从来没有抱怨过半句,将他的家中事族中事照看的稳稳妥妥,让他这位姨母当了三年甩手掌柜。

念及此,谭廷缓缓收起了笑意,看了赵氏一眼。

“这般确实要辛苦母亲了,只是谭家宗房尚缺子嗣,连母亲不也都是着急的吗?儿子怎好再将宜珍留下来呢?”

这话简直就把赵氏最后的路堵上了,用的还是赵氏自己想出来的子嗣办法。

连吴嬷嬷都一时无话了。

谭廷见状,便也不再多言,只道,“母亲倒也不必过于辛劳,似宜珍未进门之前那般,让族中女眷帮衬着便是了。”

话是这么说,可旁人再帮衬,赵氏也总得自己亲自把这些事理起来。

谭廷前脚一走,赵氏就捂着头倒在了贵妃榻上。

“这可怎么办了?”

偏宗子的子嗣是阖族的大事,她就是想留项宜,只怕族老们当先就要训斥她。

她真是,再没有半分躲清闲的借口了。

连吴嬷嬷都连连叹气,“老夫人只能应了啊......”

......

秋照苑里的事,项宜不久便晓得了。

她坐在窗下清理针线盒子,春笋来同她说了要走的事情,她着实愣了半晌。

只是她还未回过神来,男人便进了房中。

“大爷回来了。”

她下意识要从榻上下来,只是刚一动身,就被男人抬手止了。

谭廷一步上前,将她下来一半的身子,又抱回到了原处去。

他手臂有力,掌心温热,就那般抱着她,又似昨晚回府一样,项宜惊得连忙侧开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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