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谭廷留在了外院书房。
项宜挑着灯等到夜深了,听着更鼓响起,也没见着人影,明白了谭廷的意思,自己回了床上睡觉了。
翌日一早,正院有人趁着没人注意,匆忙跑去了谭有良家中。
邱氏一听,兴致勃勃地去了富三太太处。
富三太太昨日睡得不好,眼下有些发青,见着邱氏溜了来,本不想理会,但想到自己和她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就留了她一并吃早饭。
邱氏得了富三太太一顿早饭的看重,高高兴兴地把早间听来的消息跟她说了。
“... ...道是昨日宗家大爷,是甩了袖子一脸怒色离开的正院,然后当天晚上就留在了外院书房,一夜都没回去呢。”
富三太太惊讶于邱氏消息灵通,“当真?是何原因?”
这种细节性的消息,邱氏自然是不得而知,她猜,“约莫和二爷新娶的忠庆伯府的小姐有关。”
富三太太没琢磨明白,但邱氏又说了另外一句。
“但还有另外一个要紧的消息,说是大爷题了一副名叫《题贿金》的诗,当天就让裱起来,说要挂在房中。”
这话一出,富三太太先自己激灵了一下,转瞬一想,似又明白过来。
“你是说,诗是给项氏看的?”
邱氏一笑,“反正不是给咱们看的,咱们也没有那样的权柄不是?”
富三太太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只是仔细一想,项氏娘家那般穷,又坐了那样的高位三年,怎么也不可能是干净人,手中收的贿钱还不知凡几呢……
有了这个消息,富三太太这顿饭没工夫吃了,立刻让人把表弟付桉叫了来。
*
秋照苑。
赵氏院中的红梅全都开了,枝头喧闹,喜气盈人,她一高兴就把所有人都叫来,午间一起用饭。
项宜到的时候,其余人都还没到,方才有个小丫鬟把水不小心砸在了赵氏裙摆上,此刻赵氏正在内室换衣裳。
丫鬟上了茶就下去了,项宜一个人坐在厅中等候。
只是赵氏还没出来,外间又有了人来。
项宜只听到那脚步声便垂了头,待那人进了厅里,她也只如常行礼,就没了下文。
厅中没有旁人,谭廷看了一眼自己的妻,想到她昨日的事,嘴角压成一条线,冷着神色坐到了上首。
他不说话,厅中也没有第二个人说话,小丫鬟上了茶就吓跑了。
房中气氛压得不像话。
连内室的赵氏都察觉了一二,小声问了吴嬷嬷是怎么回事。
吴嬷嬷在内宅久了,消息自然比邱氏灵通的多,当下就把昨日的事情说了。
“依老奴看,多半是误会。”
项宜是什么人,旁人不清楚,掌过家的秋照苑的人还不清楚吗?
赵氏听了叹了口气。
“怎么又闹出这样的误会?项宜也真是,就不能软下身段,小意温柔地同廷哥儿解释几句?廷哥儿又不是暴虐不讲理的人。”
吴嬷嬷不便多言,“唉,夫人多少也有些执拗脾气吧。”
赵氏叹气说罢了,“少不得我出面劝两句。”
她往外看了一眼,厅里仍旧无人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没了人。
赵氏也不想此时出去,揉了揉额头,问其他人缘何没来。
“姑娘方才拿了新画的花样子,去木工坊了,估摸着这会快回来了。夏英轩那边... ...”
话没说完,外面就有了谭建和杨蓁的声音。
杨蓁是行伍人家的姑娘,嗓门不算小,虽听不清具体,但声音已经传到了厅中房内。
庭院里,谭建连忙让杨蓁小点声音。
“娘子小点声音吧,有什么话慢慢说就行,不急不急... ...”
“怎么不急?”杨蓁瞪了他一眼,“我今儿可听说,昨天我从正院走后,大哥就弄了个什么《题贿金》的诗,这不是完全误会大嫂了吗?”
她说着,跟谭建哼了一声,“我看不下去了,我得替大嫂说句公道话!”
她走得越发快了起来,谭建都快跟不上了,抹着一把汗,只怕自己媳妇没解释清楚,反而更连累了大嫂。
不想两人刚到了门前,杨蓁撩开帘子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哭声。
这哭声甚急,不光杨蓁和谭建吓了一跳,连厅中项宜和谭廷也愣了一下。
还没看清是谁,只见谭蓉哭着跑了过来。
“娘!大哥二哥!”
她一边跑一边哭,进了厅中,转身扑到了闻声急忙赶来的赵氏怀里。
“娘!”
“我的儿,怎么哭成这样?谁惹着你了?!”
赵氏旁的事都可以不要紧,唯独女儿的事情不能。
她急忙抱着女儿到了榻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谭蓉一味地哭,哭得急说不出话来,赵氏也跟着她着急了起来。
谭廷走了过来,示意吴嬷嬷先替谭蓉擦一擦眼泪,温声叫了她。
“小妹莫哭,出了什么事情,你慢慢说来。”
他嗓音里自有一种属于宗子、长兄的令人安定的力量,谭蓉听着哭泣声缓了许多。
项宜见状便没多言,帮吴嬷嬷一道拿了帕子过去。
倒是杨蓁脾气急一些,叫了谭蓉,“小妹,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先把话说完,再继续哭不迟... ...”
话音未落,谭建就急急忙忙地扯了她的袖子。
什么叫说完再哭不迟... ...
好在谭蓉终于从哭泣中完全缓了下来,但她开口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