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觉立了大功的段德宝乐呵呵的请了假, 再将给食堂的，给孙成安的鸡交代出去之后，又一次跨上了自行车, 开始往段家村去。什么？公家的？就凭着他今儿给出的消息，借个自行车回家怎么了？没看有这么多东西要带嘛，公家人那也是要将人情味的。

带着那么些鸡鸭鹅, 骑着自行车回到段家村的段德宝，那场面！那排头！比什么红旗招展都醒目。都不用他自己出声，人刚到家门口, 东西还没卸下来呢, 段有根这些个村中的实权派就全都知道了消息，周围相熟的人家一个个的都涌了过来, 比现代豪车进村都招人。

等着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帮着卸下了东西, 放了鸡鸭鹅出来, 还没羡慕妒忌上一茬, 询问询问这些东西的来历什么的，段德宝对着奶奶报喜的事儿，就已经尽人皆知了！

“你说，你这才干了不到两个月，就涨了一级工资？”

也是奶奶的声高了些！这一嗓子吼得太具有震慑力，一下子将里里外外所有人都给镇住了不说，还差点让几个挤在门口, 想看看有没有别的好吃的孩子给吓得直接跌坐在了门口，一下子连着门都一并给撞开了, 你说这场面恢弘不恢弘。

特别是段有根，别的人或许对于涨一级工资什么的没什么太大的概念，可他有啊, 他一个生产大队副大队长，虽说不如正紧的干部机制，也不领国家工资，可人到了这位置，不可能没有上进的追求对吧！特别是在钱这个问题上，那更是相当的敏感。所以他几乎是哆嗦着手脚的往里头挤，推开一堆不识趣的挡在前头的人，窜进屋子之后，那是一把就拉过了段德宝，瞪着眼睛，掰着手指头的和段德宝算。

“我记得当初去的时候那啥因为你是办公室负责人，所以虽说定级是办事员，可工资却是办事员里较高的，定了25级对吧。只要过了一个月的实习期，这工资立马就全给对不对？”

嗯，这个没错，虽说国家机关工作人员最低的定级应该是30级，可这所谓的最低的一二档，不是政府机关看门的，就是扫地的，人家也是在编人员嘛，对吧。所以一般二班的，还真扯不到正紧工作人员身上，最起码那也是个27级，这么算，他这25级确实算不错，像是孙成安，那就是26级的，比他低了一挡呢。

而却因为老树桩子的事儿比较急，又是他们段家村先发现的，所以这实习期8成工资什么的，确实就意思了意思。没一干就是一二年，这一点公社做的确实很地道，就是其他人也因此沾了光。不然那他为啥一个新人，就能那么指挥的动手下人？那是都心里有数啊。

“咱们这里是8类地区，25级，那就是39.5元没错吧？”

段德宝再一次点头，他知道段有根要说啥了，为啥兴奋了。

“娘唉，那也就是说，你这刚过了31.6元的实习期，正紧工资还没拿一回呢，就要开始拿24级的45.5元了？娘唉，这可是将尽半百一个月了！这钱咋花啊？”

先头对段德宝到底拿多少钱没概念的村民们听着段有根这么一说，一下子全惊呆了！轰的一声，那炸雷一样的议论声就起来了。

这个说：哎呀，我就知道段德宝这小子进城当干部是享福了，看看，这钱多的，怕是以后数钱都能手抽筋不可。

那个说：老天爷，干部居然这么挣钱吗？难怪那一个个的穿的都那么好呢。可见人还是要往上走才是发财的路子。

反正吧，这议论的，几乎没有一个是在点子上的，听得段德宝都无语了！他对于自己工资什么的，没有半点隐私那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毕竟这年头工资这东西那都是透明的，连着国家主席拿多少钱，都能从工资标准的单子上看出来，他没啥好叨叨的份。

可他是真没想到啊，就这么几个钱，这些人居然能说出数钱数抽筋的话来，难不成他们这是觉着公社发钱都是用分票？一分一分给的？

好吧这是糊涂话了，权当没听见，可你这说当干部事发财的路子？嘿，兄弟，你这是思想有问题啊！一竿子将所有的干部都打到资本家行列了知道不！得罪人海了去了。

段德宝知道村民们没有什么坏心，只是说话直白了些，见识也浅薄了些，这才口没遮拦。所以他听完也只是笑了笑，借着段有根的话头打了个岔：

“听着是不少，可城里人没地种，口粮全靠买。吃水要水钱，烧火要柴火钱，有些还要交房租，这零碎的花销可不少。再说了咱们村干活记公分，只要上工，不管老少，多少都能有些出息，可城里呢？多半一家子就一个人上班，你们算算，一个人的工资要养活一家子，平摊下来又有几个？真比较一下，其实日子过得也未必比咱们乡下好多少。最起码呐，我这鸡拿回来，咱们有的是地方养，城里可没这样的好事儿。”

段德宝虽说是有意要减轻村民们心里的羡慕和自卑，可话却说的十分实在，一样样的这么一摆，外头围着的基本都跟着点了头。多少察觉到些段德宝心思的段有根这会儿也缓过了神，知道自己一个没忍住，多嘴给段德宝惹事儿了，忙跟着顺下去说到：

“可不是，咱们日在不好过的时候，挖野菜打猎都有地方，城里可没这好处。说来若非前些年那一阵闹腾，咱们吃饭可比他们容易，听说城里人买个葱都要排队，好几口子都要挤在一个屋子里，那日子过得实在是憋屈。”

“那到也是，我娘家那谁谁谁就在城里，一个院子住三四户，那个挤吧的。”

“可不是，我家谁谁谁家也在城里，我上次去做客，哎呦，你猜我看到啥？那吃的菜焉巴的，一看就不知道放了几天，这还能吃？”

有了段有根打辅助，这话题终于缓和了下来，有几个还莫名的多了几分优越感，也不知道怎么来的。不管怎么来的吧，这会儿这外头的鸡鸭鹅反正是别人没有的，这会儿没了工资的抢镜，终于重新恢复了热度。

而这一问到这些个……养殖场的事儿自然也就瞒不住了，哦，段德宝其实也没想瞒，反正公社那架势这么大，人员那么杂，就是他守口如瓶，估计也瞒不过三天。既然这样，他何必做难？再说了，这可是段家村！这里可是有老树桩子的！他们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怎么也不会寻到公社要好处去对吧。

这一个问题段德宝可想错喽！老树桩子再怎么不能挪地方，那不是也已经成了部队管辖的嘛！再说了，老树桩子的优势是出粮，肉可没多少！更不用说这么能长久出产利益的各种牲口了。所以他这一说，段有根的眼睛就又一次闪起了算计的光芒。

“德宝啊，来，有根叔问你，那养殖场大概有多大？”

“嗯，约莫比咱村大些。”

“有多少个围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