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党北边的并州首府晋阳城, 如今也在焦头烂额之中。
汾水是除了渭水外的黄河第二大支流,贯穿山西全境, 形成的山西最重要的农业生产带。
汾者, 大也,但这条大河, 如今也枯竭了。
刘琨两年前来晋阳上任时,这里早已残破无人, 可晋阳盆地作为山西最大产粮区之一, 有着非常好的底子, 这两年又和上党守望相助, 恢复了不少元气, 如今晋阳的治下,也有三万多户人口, 和上党相差无几。
可今年的天灾太残酷了,刘琨隔三差五去治下视察灾情, 每天拍腿长叹,哀民生的诗歌写了又写,好像自己的诚心就能求来雨一样。
事实是残酷的, 已经五月底了, 上天还是没有一点下雨的意思。
这种情况下,匈奴都懒得打过来抢粮食,反正都是没有。
刘琨只能一日一信,让上党的魏瑾救救晋阳,日子快过不下去了。
魏瑾给的粮不多, 但她派过来了一支水利工程人员。
这些优秀水利玩家组成的水工队们顶着烈日,勘察着如今这个时代的汾河水道,跃跃欲试地想把汾河水库也建立起来,这个水库在后世比漳泽作用还大,灌溉面积可以达到一百五十万亩。
当然,这个想法被魏瑾被无情的镇压了。
想啥呢,晋阳这边的盆地可不像上党那么封闭,修好了鲜卑匈奴谁都会来抢的,再说了,这是一天两天能修完的事情吗?明年还有大灾呢,都收收心吧!
于是大失所望的水利玩家们只能挖挖渠,刨刨沟,宛如咸鱼一般,再没有先前指挥万人时的挥斥方遒,就很没劲。
他们还想着把中国北方的河流都筛一次,能修的都给安排上。
再想想等上党发展起来,什么葛洲坝、三峡
但晋阳的百姓是极其欢迎他们的,因为这些人引水修渠方面真的是天赋神人,分水也好、筑堤也好,都能找到最省力最简单的办法,虽然夏收没了,但秋收或许还能指望一下?
出生清河崔氏的名门士族崔悦,做为刘琨的幕僚,最近就非常钦佩这些上党来的天人们,每天和他们交流,都会有不同的收获。
然而,这种好感,全部停留在一封上党女儿传来的家信上,一扫而空。
如今虽可与寒门通婚,但前提也是要有“门”啊,寒门怎么祖上也阔过,而这些都是庶民,一但自己女儿嫁出给一个庶民,整个清河崔氏的名声就全没了!甚至家中其她女娘的婚嫁通通要受到影响,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崔悦几乎是飞一样地找到自己叔父刘琨,告个假后,就一路快马,杀去了壶关。
只用了三天,便到了壶关,随后,他不用通报,就拿着不知从哪找来的长戒尺,气势汹汹地找过去。
当然,这时的崔家兄妹已经在壶关很有人望,立刻便有人飞快通风报信。
“什么,我都这么大了,还要挨打?”收到消息的崔鸢正在看壶关这次的灾情统计,闻此言,乃大惊,“好丢脸,阿兄!帮我挡住父亲!”
她猛然起身,左右一看。
刚刚还在一边的哥哥早已经杳然无踪,徒留她一人在房中萧瑟独立。
“真是无情无义!”崔鸢心中愤然,然后立刻拿起手绢,努力把眼眶柔红,然后找到花园水池边,做出肝肠寸断、了无生趣的样子……
当看到父亲怒气冲天进入庭院时,她立刻冲上去,重重地在父亲面前跪下,重重磕头,哀声痛哭。
这先声夺人让崔悦顿时一惊,正要继续生气,就见女儿抬起头,露出憔悴红肿的眼眶,悲然泣道:“父亲,女儿已然无颜苟活于此世,不能再于你跟着尽孝了……”
崔悦大惊,连生气都忘记了:“吾儿,你胡言为何?”
有戏!
崔鸢说不出话来,只是抱着父亲一番悲泣,哭得崔悦心疼又心急:“到底何事,你兄长呢?这么大事情,他怎么不出来见我!”
崔鸢哭道:“与兄长无关,是女儿不孝……”
崔悦怒道:“他是长兄,你是幼妹,这都无关,怎么才是有关?你且说来,有何委屈,为父为你做主!”
祸水东引成功,崔鸢哽咽道:“父亲,这事都要从兄长接任壶关县令说起……”
……
一天后,崔悦阴沉着脸,从壶关离开。
崔鸢柔嫩的小手被各打了二十下,肿得老高。
崔涞终是被妹妹拉下水,被父亲修理得一连两天,手肿得都拿不动笔。
但效果还是很棒的,他们的父亲答应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苍秀”推荐书籍,并且愿意先请刺史刘琨帮着做序,然后再找颍川庾氏的大儒推荐。
当然,一起做准备的,还有壶关的印刷雕版场,大量的货要在北方快速铺开,才能跟得上名气。
他们俩都看得出来,父亲嘴上不愿意推荐,身体其实还是诚实的——他们都很看好这本书,推荐这种惊世文章,推荐人肯定是会名留青史的,再如何,一个慧眼识人的夸奖是少不了的。
再说,以晋阳和上党的关系,也能卖一个好。
剩下的事情,就是等着文章发酵,招拦寒门士族了。
两兄妹非常期待清河崔家在上了上党这大船后,会得到什么样的回报,想想,就很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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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上党秋收入库,又开始马不停蹄地种起第二茬粟米,能种上田的,都如仓鼠一样努力囤积食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