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医院总有一种空荡的寂寥感,手术室的灯依然亮着,显示着医生在和死神如何拉扯。
宋京熙又坐了一小时后,她的手机彻底没电了。
“宋京熙。”就在这时,魏璟匆匆跑了过来。
宋京熙刚才差点睡着了,听到声瞬间清醒:“你没事了?”
“对不起,我刚才……”
“护士说你劳累过度又低血糖,你是平时不睡觉也不吃饭吗?”
魏璟:“昨天有个校外兼职,比较晚……”
“你注意点身体,你妈妈还需要你。”
“嗯……我知道了。”魏璟心系手术室,又很愧疚自己刚才竟然直接晕了过去,让宋京熙在这里替他等了这么久,他看了眼手术室,对她说,“很晚了,麻烦你了。”
叮——
就在这时,手术室灯熄灭,两人一下都被吸引了视线。
门打开了,医生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医生!”魏璟急忙走过去。
“手术很成功,现在病人可以转入监护室,家属不能进,在外等着就好。”
听到手术很成功,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宋京熙眼见魏璟眼里露出一丝笑意来,伸了个懒腰道:“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我要困死了……”
已经快凌晨两点半,按照平时她早就睡了,坚持到现在,眼皮都要打架了。
魏璟愧疚不已,“现在太晚了,你家离这又很远。要不我……”
他想说他送一下,但想起刚转入监护室的母亲,又知无法走开。
宋京熙压根也没想让他送,估摸着打车回去的话要一个小时,可她现在实在是又累又困,筋疲力尽了,只想躺下睡觉。
“诶,这附近有没有酒店啊?”
魏璟:“有的有的,有个挺好的酒店,我帮你看看!”
“不用,你不用管我了,去守着你妈妈吧。哦对了,下个月开始你不用来跟我“约会了”,我们合约结束,你全力照顾你妈妈吧。至于钱,有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借你。”
魏璟愣住:“谢谢啊。”
宋京熙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往电梯走去了。
凌晨医院门口零星有一些急诊的病人,宋京熙找了个酒店,就在医院附近,步行十分钟就到。但她还是打了个车,直接到酒店门口。
酒店四星级,勉强可以,宋京熙也不挑了。
在前台开了个房,又让前台送卸妆的东西和充电线过来,卸了个妆后,澡都没力气洗就直接睡倒了。
——
另外一边,陈穆非组起的这个局在一点钟时预备解散。
当时陈穆非抱得美人回,已经待不住了,最先准备撤退。一回头,看到周淮岸竟然还在这里,有些惊讶。
毕竟平时他们出来玩,周淮岸大多数时候都是会提前走的。
“我们准备撤了,你呢?”
周淮
岸面色沉沉,看了眼时间。
陈穆非想起什么,又问道:“对了,京熙呢?还没回来?”
这话问出来,周淮岸周边的气息显然更加冻人了,陈穆非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跟着看了眼时间,“算了算了,别等了,给他们点空间吧。小年轻的事,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周淮岸没接话,陈穆非摊摊手,只好搂着徐莉先离开了。
后续,众人三三俩俩都走了,周淮岸也沉默着起身。
陈穆非之前说得其实没有错,宋京熙已经长大了,严格意义上他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即便跟男朋友夜不归宿,他也根本管不着。
他不该介入,更不该在意的。
周淮岸坐进了车里,老杨回头看了眼,“周总,您喝多了吗?”
他今晚没有喝一滴酒,但诡异的是,他感觉到太阳穴不停地在抽动。
“……没有。”
“那我们现在去?”
“回天琅吧。”
“好的。”
回到家已经快两点,安安静静,没有声息。
进门后,灯光自动亮起,周淮岸换鞋时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两只拖鞋,淡紫色的兔子造型,一只在东,一只在西,可见它的主人出门时急匆匆的,拖鞋一甩,压根也没收拾就离开。
周淮岸停住了,看着两只拖鞋,只觉似有细密的钢网在收拢他的心脏,一丝一丝缠紧,让他呼吸都有些费劲。
他其实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为什么心绪不宁。
即便再不愿意承认,情绪都是事实。
他从前将宋京熙看做自己的家人,看做自己妹妹,但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种简单的情感发生猛烈的畸变。
宋京熙年少,试爱情为玩物,她可以不管不顾地跟他表白,也可以肆无忌惮地跟他说一些过火的话。
但他不该被她带到那条道去,尤其在,她已经有了男朋友,开开心心去谈恋爱去的时候。
周淮岸是这么想着的。
他也让自己必须这么想。
于是后续,他洗漱,换衣,准备睡觉。
他不愿意自己被那种奇怪的情绪支配,也知道自己不该被那种情绪支配。
他让自己去忘却,去忽略。
叮。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短信提示音。
周淮岸强迫自己入睡未果,睁开眼睛,拿过手机看了眼。
消费提示:您的信用卡8207于202x年12月25日,在横悦酒店消费2470元。
房间寂静无声,灯光也全数熄灭,只余手机的光亮隐隐照着冷得掉渣的面容。
酒店……
他看着这条仅仅发生在一分钟前的信息,第一个念头是:他们是情侣,无可厚非,他不能再管了。而且今晚她还没回来,他本该预料到的,不是吗。
然而毫无预兆的,心口却像受了一拳重击,闷闷的钝痛,不尖锐,却轻易地撕出了一道
裂口。不久前被细网包裹的心脏瞬间四分五裂(),渗出模糊视线的血液来。
真的无可厚非吗。
真是靠谱情侣吗。
而他……又真能不再管?[((),眼睁睁看着而无动于衷吗。
啪——
手机被重重地放在了床头柜上,周淮岸坐起,向来冷静自若的眼眸里血丝渐起,不久前才自我建立起的各种理由和他作为一个长辈、作为一个家人该理智的做法全部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