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怕。
即使现在五条哥哥已经不生气、也不用那种眼神看着梨芽了,但梨芽还是有点害怕。
她低着头,回想着五条悟刚刚的表情,只觉得难过又委屈。
明明奶奶说过,啾啾是可以对亲近的人做的事情,但是五条哥哥却这么生气,是不是说明,他根本没有把她当成最亲近的好朋友呢?
回想在五条家住的日子里,也是梨芽一直一直跑去找五条哥哥玩,五条哥哥根本就没有主动来找过她一次。
其实、会不会其实、五条哥哥并不喜欢她,不想和她做朋友呢?
想到这里,心里残留的恐惧顿时又加上了大大的难过,梨芽没忍住小声哭了出来。
“……”
五条悟停下脚步看她。
这家伙、到底在哭什么啊?
明明忽然被亲的人是他才对吧。
五条家的仆人平时不敢靠近他,必要的衣食起居的时候,五条悟也总会开着无下限,隔绝和仆人们的接触。
所以从有记忆开始,一直到现在,五条悟被她一个人触碰过。
平时黏黏糊糊抱个没完也就算了,今天竟然胆子大到敢随便亲人,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这是可以对亲近的人做的巴拉巴拉……
这语气听起来就不像是只对他一个人做过这样的事。
想到这里,五条悟就感觉哪里都不舒服。
“你这家伙……还亲过谁啊?”
她鼓起脸颊,偏过脑袋不说话,五条悟越想越气,掰过她的脑袋,让她看着自己。
“说话啊?哭什么啊,没欺负你吧?非要说的话,明明是你在欺负人欸?”
“梨芽、梨芽在欺负人?”
“不然呢?”
五条悟撇撇嘴,“所以快点说啊,究竟还亲过谁。”
“奶奶。”
她扁着嘴巴,不情不愿地回答完问题,就又低下脑袋不肯看他了。
“哦。”
听完她的回答,五条悟的脸色明显轻松了许多,见她还委屈巴巴的不肯理人,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几颗糖。
这还是早上出发的时候她塞给他的。
“吃不吃?”
她看过来,见他手上拿着自己最爱吃的口味,小脸上写满了纠结,过了一会,还是没抵御糖果的诱.惑:“谢谢哥哥。”
拆开糖纸,把甜甜的糖果含进嘴里,梨芽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其实五条哥哥也不是这么可怕,她想,哥哥还给她糖吃呢。
“那还继续吗?调查你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嗯嗯。”
她牵起他的手,忽然说:“五条哥哥喜欢梨芽对不对?”
“……什么啊。”
像是小猫看见了黄瓜条那样,五条悟瞪大猫猫瞳,耳尖染上绯色:“你这家伙、没头没脑的,什么喜不喜欢的,才多大点,谁教的你这种……”
话还没说完,又听见她继续问:“哥哥和梨芽是最好的朋友,对不对?”
“……哦。”没好气地牵着她继续出发。
‘哦’……是什么意思?
没有说‘不对’,也没有说‘不是’,哥哥还牵着她的手手,所以‘哦’就是‘对’的意思吧?
推理成功的小家伙高兴极了,凑过去朝他笑:“梨芽也喜欢五条哥哥,除了奶奶以外最喜欢。”
“……知道了。”这下子不止耳朵,连脸颊也跟着红起来。
五条悟皮肤是清透的冷白,一点点红染上去,都会变得非常明显。
旁边那个看见,上手摸了摸,傻乎乎地问:“哥哥的脸是不是被风吹红了?”
“……闭嘴。”
“……哦哦。”
她低下头,又给自己拆了一颗糖,眼睛弯起来。
五条哥哥虽然有的时候凶巴巴的,但总是会把糖都留给梨芽,所以他只是在害羞,梨芽超懂的!
刚哭完又在傻笑什么啊。
呆瓜一样。
五条悟弯弯唇角,加快速度,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小家伙吃得多,体重不算轻,两个人又是同岁,一直带着她在屋顶上穿梭其实挺费劲的。
男孩喘着气,嘴里呼出的热气瞬间变成白雾,那双眼睛蓝得发亮,站在高处往下看,像是俯瞰众生的小小神明。
只一眼,禅院甚尔就认出了他,五条悟——传说中的六眼神子。
一个站在高高的房顶上,一个被捆在血迹斑斑的刑场,处境相差如此之大,少年暗绿色的眼眸里却不见丝毫自卑和怯懦,他紧紧盯着他,像是一头阴冷的狼。
五条悟皱起眉,遮住旁边女孩的眼睛。
梨芽还没来得及往下看,就被捂住了眼睛,有点困惑地问:“怎么了?”
“有不干净的东西。”
五条悟说:“闭上眼睛,不许睁开。”
“哦……”她乖乖点头。
五条悟松开手接着往那边看。
那是一个不算大的广场,现在周围站满了人,大多数是青少年,还有一些小孩。
广场的中间是一根大柱子,一个少年被咒具捆在柱子上,身上的和服被鲜血浸透,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血液从他脚下,一直流到了广场的边缘,硬生生把这里变成了一个刑场。
一些青少年喊着“甚尔”的名字羞辱他,小孩子也满怀恶劣地往那边丢石头,距离有些远,导致传过来的声音很小,但咒术师五感敏锐,五条悟听得清清楚楚。
没过一会,他就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个名叫甚尔的家伙,和禅院家的一个仆人暗中有所往来,大晦日当夜,有人看见一个女性在深夜出没于他的院子,连忙将此事禀告给了长辈。
禅院家的长者们震怒,认为没有咒力的禅院甚尔能够好好活着就已经是他们的恩赐,竟然还敢和身份更为低贱的仆人私相授受,实在是辱没了禅院家的脸面。
但好歹禅院甚尔是家主的侄子,虽然犯下大罪,也不便直接处死。
看在他年纪还小的份上,长老们可以只惩戒他一番,只等他说出那个仆人是谁,以后就既往不咎了。
他们自以为已经足够宽容仁慈,但少年却宁愿承受酷刑,也不愿意说出和他交往之人的名字。
他越是倔强,长老们就越是觉得尊严被冒犯,恼怒地加重刑罚,但越是加重刑罚,禅院甚尔就越是倔强。
一来二去,就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啧。”
看着底下以欺辱自己同族为乐的孩子们,五条悟有点厌恶地撇了撇嘴。
禅院家还真是垃圾堆啊。
话说回来。
他看向旁边这个依旧闭着眼睛,即便好奇也没有私自偷看、小声在数花瓣的家伙。
这么复杂的事情……她搞得清楚么?
思索间,底下又喧闹起来,原来是禅院的家主叫人医治禅院甚尔,又把他从广场上接走了。
五条悟想了想,干脆也带着她回去了。
“甚尔哥哥受罚了?”
房间里,她一边小口小口喝着蜂蜜水,一边听这五条哥哥说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眉头紧紧皱起来。
“就因为他和仆人做了朋友,长老爷爷们就要罚他,这是什么道理?”
“没什么道理。”
五条悟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但那些家伙管这个叫‘规矩’。”
“感觉这和奶奶的规矩不一样呢。”
她垂眸思索了一会,“伯伯呢?伯伯们也不帮甚尔哥哥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