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海边风浪逐渐大了起来,浪头一迭比一迭高。
情书踩着浪花浮起的白沫,走在沙滩上,绵密细软的沙子还有着白天暴晒过的余温。
一行三男两女,各自沉默无声。
这场戏拍分别,是电影里原本没有的场景,原本的场景里,有个演员被刑拘,已经被归为劣迹艺人,涉及的所有影视作品被迫删改或者下架。
情书觉得自己的运气怕是不大好,这是她很看重的一部戏,也是唯一一部担任女主角的戏,名字叫《季候风》,原本打算去年定档,但迟迟也没有消息。
没想到一得到消息就是要补拍,制片还在安慰她,说幸好不是主要角色。
而且导演本来就对这个线不太满意,直接重修了支线,故事是更精彩了。
一整条支线砍下去,也没多少戏份,三四天估计就拍完了。
情书被海风吹得眯起眼睛,头发甩在脸上发出刺痒,情书不介意补拍,只是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徐西雯,徐西雯长得明媚艳丽,很大气的长相,只是脾气不太好,护短又直性子,上部戏她是女主,莎莎姐还怕她被她刁难,特意跟执行制片交代,这俩对手戏务必叫她去现场陪着。
不过她挺敬业,没在拍戏上为难她,私下里俩人很少碰见。
只有次化妆的时候,情书被阴阳怪气一句,说她确实漂亮,怪不得讨人喜欢。
那语气,分明在嘲讽她背靠金主。
徐西雯跟梁知念是好友,估计上次颁奖典礼上的事她也知道了,也不知道是忌惮哥哥的身份,还是碍于导演的脾气,在片场始终没怎么发作。
情书没计较那么多,黑热搜都快把她黑习惯了,反正那会儿忙,闲下来还要忙着琢磨哥哥,也就没觉得多难捱。
这会儿又遇见,才觉出一点别扭。
徐西雯扮演一个性格骄傲泼辣又跋扈的大美人,在戏里扮演她大伯家的堂姐,有好几回扇巴掌的戏,难度比较大,脸肿了后续就没法拍了,所以是借位拍,但即便借位,也要有着力点,不然打出来太假。
巴掌落在脖领,几巴掌下去,情书脖子火辣辣的。
小段看出来了,凑过来的时候,皱着眉吐槽:“她怎么这样。”
情书微微摇摇头,她不想多生事端,只想赶紧结束。
徐西雯在拍戏上还算靠谱,演技也好,片场都捧着,打几巴掌也是戏需要,顶多算是失了分寸,闹起来也是情书吃亏。
原本一场就能过的戏,徐西雯失手三次,抢打一次,角度不好一次,面部表情管理失败一次,以及自觉不完美要求重拍两次。
等喊过的时候,情书的脖子已经快要肿起来了。
这个角度不对镜头,但下场戏就需要了。
徐西雯装模作样“啊”了声,仿佛这会儿才察觉,夸张地叫场务拿冰块来,跟她说:“抱歉啊,你怎么也不吭声,很疼吧?你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没吃过什么苦。现
在的演员比我们那时候幸福多了。”()
旁边有人附和她:现在条件好了嘛,都在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的,磕了碰了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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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明星的皮肤哪有不好的,但情书在女明星堆里都要再白两个色号,浑身上下皮肤细腻白皙,身上一丝赘肉也没有,美得很细致很具体。
看起来也真的很花瓶。
徐西雯以敬业著称,但情书自觉也没有娇气过,不管导演要求什么,都会竭尽全力去完成。
只是这部戏本来就是个柔弱扮猪吃老虎的女主,跟吃不吃苦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她淡声回了一句:“还挺疼的,我以为徐老师手上有分寸,您是前辈,经验足,不会留印子的。不好意思啊,我实在没想到是您失手了。”
她这么说着,场务已经捧了冰块过来,小段脾气不好,但每次在片场都很安静,这次也不例外,沉默地接过去,帮情书敷脸,不敢说话,她骂两句不要紧,得罪了人都会算在情书头上。
情书这性格,实在是不大适合娱乐圈的,明明待所有人都真诚友善,但好像看在别人眼里都是心机虚伪和恶毒。
如今又跟周祁砚在一起,在别人眼里,恐怕想得更歪了。
虽说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可娱乐圈本来就是吃观众目光这碗饭的。
四天的拍摄结束,情书才松了口气,默默盘算如何早点到家,然后给周祁砚一个惊喜。
拍摄结束导演和制片请大家吃饭,预算不够,资金有限,一行几十个人包了个烧烤店,就在海边上,搭个棚子,棚子外还有露天的桌椅,情书跟导演坐,孟导早些年是做生意的,属于跨界导演,外形倒是不错,就是长得很有老板相,有人犀利评价说他长着一张周扒皮的脸,很难让人心生喜欢。
孟扒皮这会儿却笑得温和,侧头看情书:“我跟你哥哥,早些年有过几面之缘。周总真的是年轻有为。”
情书愣了下,意识到他在说周祁砚,莫名有点不太高兴,虽然那天他算是半公开了,但俩人并没有直接回应。
大概是自己一向风评很不正面,情书暂时不太想在外面提起他,也不太理解对方为什么会突如其来说这个。
情书最后只是笑了下,点头说了句:“谢谢。”
“周总最近很忙吧?听说辰星有意往娱乐圈发展,以后说不定还有合作机会。”孟导这会儿似乎专注和情书说话,其余人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搞的哪一出。
就连情书都很费解。
夜里海风大,吹得塑料棚子唰啦作响,情书觉得闷,跟导演说自己去拿点饮料。
孟觉新踢开凳子,说:“我陪你一块儿吧,你也拿不动多少。”
情书更觉莫名,沿着走道出去,他们人多,冰箱里的饮料不够,老板从家里冷柜里搬出来几箱。
夜色浓郁,风从四面八方刮过来,都分不清方向了,白天里潮热,这会儿却又带着一丝凉爽,情书眺望远处的海面,暗光粼粼,风浪拍打着礁石,收回
() 目光的时候,突兀看到一辆黑色奔驰。
心口莫名一跳,不自觉盯着看,明明没什么特别的,却总有一种莫名的预感。
可真的看到周祁砚从车上下来,还是忍不住张了张嘴,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哥哥……
热恋期分别,真的仿佛是度秒如年,明明只是几天没见,却像是隔了半个世纪。
情书的眼眶都忍不住有些发酸,拼命眨了两下眼睛,总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下午还跟他发消息,说这边好多虫子,她被咬了好几个大包,还被毒蜘蛛咬到脚后跟,都肿了,导演都不敢拍她的脚部特写。
周祁砚让她拍照片看看,她坚决不,说丑。
他又提她小时候,俩人有次去乡下姥姥家里,姥姥家里在一个古镇上,巷子挨着巷子,房子都差不多,她在里面迷路,急得满头大汗,古镇外来户多,她问了好几个,都不认识她姥姥,就一路乱走,路越来越陌生。
周祁砚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蹲在路边哭,一个流浪小狗咬她裤腿想跟她玩,但她害怕,跑着跑着掉水沟了,浑身脏兮兮的,她小时候就很爱干净爱漂亮,气哭了。
她的脚有点受伤,一走路就疼,周祁砚要背她,她觉得自己脏,坚决不让,一瘸一拐跟在他身后,还要保持半米远的距离,走了大约百来米,周祁砚就失去耐心,脱了外套裹在她身上,强硬把她半抱半扛地弄回了家。
他越走越快,她越哭越大声。
……
“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周祁砚是这么说的。
高兴的伤心的愉悦的狼狈的……他都见过。
情书下午聊起这个更生气了,到最后也没给他看,徐泽说他今天行程很满,她今天也要收尾,结束后也不好直接走,但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
周祁砚走过来的时候,孟觉新已经迎了过去:周总,真的是您,来接小书??[(()”
“嗯,路过,顺便带她一起走,打扰了。”他颔首,轻握对方指尖,一触即离。
“您客气了。”
情书这才知道,孟导今天的反常,大概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周祁砚会来。
周祁砚没直接带情书离开,陪着吃完了饭。
原本热闹的场合有些微的沉静,大概是他一个人的气场都能压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