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槐诗再次从漫长的梦境中醒来时,只感觉浑身仿佛复活了一样,无比轻松和惬意。
耳边传来了窗外的鸟语花香,不远处的教堂敲响了浩荡的钟声,隐隐的圣诗颂唱和管风琴的旋律回荡在耳边。
令人忍不住跟着轻哼起来。
然后,睁开眼睛。
窥见了那一张趴在他身上俯瞰的精致面孔,修长而白皙的手臂轻巧的按在床头,奇异的将整个身体以践踏力学的方式撑起,悬在半空。
来自裁判所的暗杀技艺蛛悬术被如此精妙的使用出来,饶是槐诗也不由得赞一声好。
可如今,那个挂在他床头,向下俯瞰的少女,却眨着眼睛,端详着他愕然的面孔,嘴角缓缓勾起了笑容。
宛如风雪中潜伏猎食的母狼一样。
“早上好呀。”
安娜的嘴唇开阖,温柔的问候。
另一只手的匕首对准他的面孔,刺落!
崩!
当双指抬起合拢时,那一柄锋锐的匕首和饱蘸猛毒的锋芒就悬停在了槐诗的眼球前方,然后槐诗叹了口气,手指微震,便有堪比铁锤的重击顺着匕首向上,迸发,令安娜不由自主的撒手。
不等她在半空再度拔出后腰上的短剑进攻,一只手掌,就按在她的面孔上,温柔的握紧,张开的指缝间露出了安娜的双眼。
让她看到槐诗打哈欠的神情。
下一瞬间,巨响迸发!
宛如被塞进大炮中弹射出来那样,安娜倒飞而出,自巨大的力量推动中,她的身体灵活的翻滚旋转,巧妙的将这强大的力量化解,踩在了墙壁之上,像是逆反重力一般站稳,抬头看向槐诗。
正准备说什么。
便听见,心跳、脉搏、肺腑的扩张和收缩,在她躯壳中无数杂乱在迅速的收束,以交响的形势轰然爆发。
令她脚下的墙壁龟裂,不由自主的向后砸出。
随着飞扬的尘埃和砖石,撞破了墙壁,飞进走廊里,再撞破了走廊另一头的墙壁,砸进了另一位旅行教士的房间中。
从虔诚祷告的教士头顶飞过,砸碎了窗户之后,险而又险的扒住了一支笔直的旗杆,翻身,灵巧的站在了旗杆的顶端。
蹲下身来,隔着那五六个碎裂贯穿的裂口,向着槐诗眺望。
嘴角勾起。
露出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纯真的微笑。
对刚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猜。”
槐诗揉着脸,穿上拖鞋起身,走向洗漱间,开始刷牙洗脸。
可在渐渐扩散开来的喧嚣中,那少女却灵巧的从旗杆之上飞跃,自墙壁的缺口和床位的立柱上轻点,像是野兽一样轻灵的回归了房间,然后自盥洗室的门上翻过,然后在空中完美的三百六十度回旋,钻进槐诗和镜子中间不足三十厘米的空隙,蹲身踩在了洗脸池上。
视线和槐诗平齐,仔细打量。
充满侵略性的挑衅眼神,和以前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槐诗面无表情的刷着牙,含糊叹息:“不是说变回去了么?怎么还是这鬼样?”
那个自己亲手从昼夜之镜里带出来,香香软软,可爱乖巧管自己叫大哥哥的小女孩儿呢?为什么眼睛一眨,又他娘的进入了叛逆期?
“嗯?难道你喜欢乖巧顺从型的吗?”
安娜凑近了,手臂撑在槐诗身后的墙壁上,忽然歪头,纯真一笑:“那以后请多多关照啦,槐诗老师!”
槐诗翻了个白眼,看着那一条把自己壁咚了的手臂:
“你这算是性骚扰吗?”
“嗯?偶尔也要强势一点嘛。”安娜眨了眨眼睛,“只要我是占便宜的那一边就无所谓啦!”
槐诗叹了口气,歪头,吐掉了嘴里的泡沫。
漱口,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和牙刷,擦脸。
然后,抬起手,打算好好教一教眼前的小鬼什么叫做尊重长辈。
可很快,旁边有一只手伸出来,捏着她的后领,提起,像是扯起捣蛋的小猫一样,抛到了门外去。
“好了,阿妮娅,你的老师虽然看起来很开放,但实际上是保守的不得了,不要再开玩笑了。”罗素说,“先去旁边玩吧,让大人们说会话。”
墙壁的支点上,安娜灵巧的翻身,踩着一串冰凌走到了不远处去了。
“现在才醒?看来演奏也是很耗体力的啊,真希望你能满意这个礼物。”罗素端起另一只手中的托盘:“我给你带了早餐,边吃边聊?”
他打了个响指,房间里飞腾的尘埃和碎屑消失不见,一片整洁。
只有刚刚被砸出的裂口外有忙碌的工人们出现,开始迅速的修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