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一群草包!都七日了, 还未曾攻下武关!武关守军不过几千而已,本王有九万人,九万人!十个打一个都打不下区区一座武关,整日给本王说什么戒备森严,城强器利, 本王没有给尔等兵器器具吗?没有吗?”
胶东王刘寄挨个指着大帐里的将军校尉, 赤红着眼将人骂得狗血淋头, 还嫌不解气, 一脚踹翻了眼前案几,拿起佩剑砍断了放着香炉的檀香木架子,在大帐里发了疯似的四处肆虐, “尔等谁不知晓河东离武关多远吗?尔等如今不发一言,再过一日, 等到刘彻搬来救兵, 你们人头落地, 尔等的话, 就留着给阎王听吧!”
“殿下息怒,如今的情形, 也是意料之中……..” 胶东国相国胡若望苦笑,上前劝说刘寄。
自古以来, 凡是臣下谋逆皇位稳固的天子,唯有速战速决,绝不可将战局拖延过长过久。
他们自从有了起事的准备后,就联络各路诸侯王, 合纵连横,广邀游侠,就是打着能够悄无声息拿下长安,占据长安之后,再拿出他们拟写的先帝遗诏,让刘寄在长安继位的主意。
因为即便是刘彻,恐怕也想不到,他从小亲如同胞兄弟的胶东王刘寄,有朝一日会反叛于他,在他心口插上重重一刀。
就是他们这样千算万算,这样处心积虑,也没想到,不仅淮南王没有尽快拿下函谷关,他们也真得未能拿下武关。
虽然长安城兵力空虚,可是函谷关跟武关犹如铜墙铁壁一般,牢牢拱卫着帝国的都城,最近的援兵河东跟咸阳驻军何时能到,他们何时就要面临两面夹击之劣势,更有天下勤王之师时刻可能前来,那些蠢蠢欲动的诸侯王想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胶东王国中尉容炎面色凝重,“殿下,函谷关武关自古就是拱卫长安之门户,易守难攻,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又有皇后打造了层出不穷的神兵利器……..”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向来攻占防范严密的关隘便是千难万难,几倍十几倍于守关的兵力乃是常事。”
胶东国司直奚彼避过四处散乱的木屑,进言道,“兵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凡百姓者,若是朝廷能与之同意,则能为之效死,而莫能抗命也。
“当今天子体恤民情,洞察民意,广修水利,改良作物,引进新产,开拓商路,屯田戍边,反击匈奴,修浚河道,整治江河,乃是顺应天地,下合民意。
“函谷关武关看似孤城,却是有天子,有天下为后盾。守关将士,皆是心中深信天子,深信汉室。
他不顾刘寄气得两眼发直,胸膛起伏,跟容炎不断暗示的眼色,继续一字一句道,“当日未央宫天子送大军迎击匈奴之时,说要与汉室,与长安共存亡。长安城破之时,天子将与皇后,协同尚未出世之嫡长子共同为汉室殉葬。此言振聋发聩,字字千金。卑臣至今谨记,天下臣民也谨记。有这样的天子,殿下兴兵,本就是不忠不义。当下困境,乃是理所应当。”
“放肆!”
刘寄怒极反笑,眸中冷光阵阵,“本王道为何武关久攻不下,原来军中还有如此心向刘彻,一门心思想着巴结刘彻的司直。今日本王就成全了你,送你一程,让你去九泉之下,见你那民心所向的汉室天子去吧!”
“殿下三思!”
胶东国相国胡若望当即跪了下来,“奚彼乃是武人,一贯心直口快,说话不过脑子,是个诨人。殿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万不可冲动行事啊!”
此时他们本就已经到了危急关头,刘寄却还要斩杀前线攻城主将,无异于自毁长城。届时,这九万将士会如何想,跟着刘寄的人会如何想?
两军阵前刘寄尚且如此,对待主将尚且能够如此,对他们余下这些人,刘寄真得能恩德加身,祸福与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