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玉愣在原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了。
谢清霄从头到尾,都没打算真的让她冒险。
他答应所谓合作,帮她探了兰荷的墓穴,于他来说都是举手之劳。
他根本没想过要什么“交易”,得她什么回馈。
扶玉咬咬唇:“明明是好意,说的也算好话,剑尊何必非要用那样的眼神叫我心里不舒服。”
那个上下一扫,好像看不起她是个凡女的样子,实在叫人不想记他的好。
神仙是很了不起,但她生而凡人,在凡人之中也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真要她也生在仙界,或者有个仙根,说不定她修行起来一点都不比他差。
扶玉不服输地瞪回去,谢清霄接收到那个眼神,了然她心底的意思。
他其实很懂说话的艺术,如果他愿意,可以与任何人相处甚欢,包括扶玉。
但他在扶玉真的认为他会连凡人都利用时,又无法控制地暴露出真实情绪来。
她那副惊讶的样子,显然一直觉得他真的会让她冒险,就和万物生那个无能之辈在凡间做的一样。
他带她回来,在她心中也是满怀算计,绝不是单纯要保护她。
他之于她,实乃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之辈。
……没有必要。
她早就是这个态度,他也早就知道,讲不出为何还要放在心上。
他素来不露情绪,也不晓得为何到了眼前这个人身上,就是会有些情难自禁。
总之杀了魔尊之后,他们就再不会有任何瓜葛。
她如何想他,在她心目中他是怎样的存在,本就是不该过虑的事情。
谢清霄静默片刻,低声道:“对不起,我会更正我的态度。”
扶玉已经做好了被谢清霄坦然回怼的准备,毕竟之前他们每次争吵,他都能一脸理所应当地将她堵得哑口无言。
可他居然道歉了。
神仙低头道歉,扶玉口中所有预设好的反击都没能出口。
“……”扶玉张口闭口良久,慢慢吐出一句,“……也没有这么严重。”
说到底,谢清霄是真的不用扶玉做什么,带她回来纯粹只是为了保护。
离开凡间之前,他还帮她探查了兰荷的死因,怎么看都是她占了便宜的。
拿人手短,扶玉态度也软和下来,想和他冰释前嫌,谁知谢清霄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清风明月的剑仙居住的却是漆黑阴暗的万丈深渊,偌大的宫殿无一个仆从,正殿建造的还算奢华,但他不住那里,只住偏殿里小小的静室。
扶玉跟在他身后,见他进入静室,房门关闭,知道自己也该去找住处了。
如果可以和谢清霄不见面,那当然是最好,和他相处实在局促尴尬。
可若是魔尊真过来了,住得离谢清霄太远绝对不是件好事。
根据她
看仙侠的经验,这种神仙斗法输赢只在一瞬之间。
权衡之下,扶玉理智地选择就住在静室相隔一墙的狭室。
这里实在很小,她一个人勉强转得开身,好在也放置了床榻和柜子,日常起居室够用了的。
忙活这么久,扶玉早就饿了,万丈渊里一直黑漆漆的,她也不知道外面会是白天还是晚上。
坐在床榻上忍耐了一会,五脏庙一直唱空城计,扶玉叹了口气,起身翻找柜子抽屉,没看到什么丹瓶。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个丹瓶来。
这还是在同悲渡的时候,万物生给她的辟谷丹。
那时吃了一颗她就完全恢复精力,就是效用好像有点短,里不都说辟谷丹可以让人至少七天不饿的吗?
眼下谢清霄估计是去疗伤了,毕竟是打神鞭的伤势,就算是他也得处理一下,那就没心思来管她吃喝的问题。
她就先吃一颗万物生给的丹药,回头拿了谢清霄给的辟谷丹再吃那个好了。
正要吞下去的时候,房门被打开,扶玉望过去,与谢清霄四目相对。
他果然是去疗伤了,腰间没系腰封,外袍松散曳地,里衣层层叠叠宽大华丽,再加上那一头独特的银发,整个人像黑暗之中熠熠生辉的蝴蝶美人。
扶玉发现他的目光锁定在她手里的丹瓶上,未免引起误会,开口道:“这是之前在同悲渡里时,万物法师给我的辟谷丹。”
谢清霄的状态看着不是很好,衣衫难得不那么整齐。
这样的他就好像脱掉了盔甲的将军,没有那么无懈可击,少了淡漠疏离,更少了冰冷杀意。
谢清霄慢慢走进来,伸手将丹药从她手里拿走,扶玉并未阻拦。
她只是奇怪地问:“怎么了吗?我想你大概要疗伤,一时半会拿不来辟谷丹,所以就想着先吃这个。”
谢清霄问她:“吃过几颗了。”
扶玉老实回答:“一颗。在同悲渡时吃的。”
“一颗。”
谢清霄在屋里唯一的那张椅子上坐下了,不知是不是光线问题,他侧脸显得十分苍白。
“一颗就够了,不能再多服。”
扶玉还是比较相信他作为天尊于丹药上的专业判断,如同相信药剂师。
“那我就不吃了。”
这么乖顺,也不问为何不能吃,让谢清霄将目光转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