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凉,原还能感到炎热的天气,在某天晚上的一场大雨结束后,骤然降温。
岑鲸毫不意外地被冻醒了。
她冷得睡不着,正要起身到衣柜那翻几身厚实的衣服出来盖,还没来得及动,就听见一阵细微的响动——有人悄悄推开了窗户。
岑鲸也曾是高手,她知道如何能不让习武之人察觉到她已经醒来,就控制住呼吸,看那夜闯之人究竟有何目的。
那人从窗户进来,慢慢靠近岑鲸的床,接着岑鲸感觉身上微微一沉,来人竟给她加了床被子。
岑鲸:“……”
岑鲸:“秋姝。”
听见岑鲸的声音,那人正要从床边退开,忽觉脖颈一凉,赶紧停住动作。
直到这时,那人才发现跟岑鲸同宿舍的白秋姝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此刻正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身后,还拿着把匕首架在她脖子上。
岑鲸那一声轻唤,不是提醒白秋姝宿舍里来了不速之客,而是提醒白秋姝不要动手。
大半夜被叫来送被子的女暗卫突然发现:书院这活还挺危险。
另一边,岑鲸裹着被子坐起身,问那大半夜跑来给自己盖被子的陌生女人:“你是谁?”
女暗卫碍于脖子上的匕首还在,没法行礼,只能维持眼下的姿势,报上自己的来历:“属下十七,奉燕大人之命,过来看看。”
燕大人说过,若叫岑姑娘发现他们,直接禀明身份即可,无需隐瞒。
“燕先生?”白秋姝意外地看向岑鲸,瞧见岑鲸示意,她便收回匕首,迈步越过女暗卫,走到岑鲸床边坐下,嘴里还在奇怪:“燕先生什么毛病,大半夜叫人过来,是想吓死谁?”
十七:“燕大人担心雨后天冷,岑姑娘会着凉。”
白秋姝一听,转身把手探进岑鲸被子,果然摸到了岑鲸冷冰冰的脚,起身说:“我去给你弄点热水泡泡。”
岑鲸拉住她:“水房早停了,哪有热水。”
白秋姝:“你会冷。”
“这不是加了床被子吗,捂一捂就暖了。”岑鲸劝住白秋姝,又对十七说:“你也回去吧,让他早些睡。”
但凡有些内力傍身,都不至于像岑鲸似的被冷醒,所以岑鲸猜测,燕兰庭应该还没睡。
岑鲸的吩咐太过自然,十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出去了。
十七回到相府,就像岑鲸猜的那样,燕兰庭还在处理公务。
十七汇报完自己在书院里的遭遇,最后没忘了替岑鲸带话,让燕兰庭早些睡。
窗外夜色深沉,燕兰庭披着衣服坐在桌前,长发未束,散在肩头,显得整个人不像平时那般端正冰冷,平添了几分随性慵懒。
烛光照亮他正在看公文的眼,他回说:“知道了,下去吧。”
十七安静退下,心想岑姑娘那句叮嘱算是白费,毕竟燕大人公务繁多,一旦忙起来,一夜不睡也是有的,怎么可能轻易歇下。
十七想着,没过一会儿,屋外候着的小厮被叫了进去,随后屋里明亮的灯光依次暗了下来,最后全部熄灭,小厮从屋内退出,转身将门合上。
“换人了,发什么愣呢?”另一个暗卫提醒十七。
十七这才回神,满腔诧异想要同人倾诉,却又碍于职业素养只能闭嘴,安安静静地跟来接替自己的人换了班。
……
十七离开书院后,白秋姝久违地跟岑鲸睡了一张床,给岑鲸当了回人形暖炉。
第二天,两人早起去食堂吃饭,遇见了专门等她们的安馨月。
安馨月像是没睡好,脸色有些差,白秋姝想起昨晚降温,就问她是不是着了凉。
“没着凉,我……”安馨月看向岑鲸,一脸愧疚:“我昨天去东苑找我弟,从我弟那知道了一件事。”
岑鲸看安馨月反应,意识到这事可能和自己有关,问:“怎么了?”
安馨月看了看附近,虽然她们来得早,食堂里学生不多,但她还是怕自己的话被人听去,就跟白秋姝换了位置,坐到岑鲸身边,小声同她说:“上上个月安王回京,来了趟我家,那天是旬休日,我弟正好在家,偷听到安王手上有我的画,还问我父亲画上的女子是谁。”
“我鲜少画身边的人,也断不敢随意把画了你们的画交给别人,唯独有一副画——就是今年三月,我在长乐侯府给你和我小姑姑画的那副。我祖母把那幅画拿进宫去给我大姑姑看,我大姑姑喜欢就留下了,可不知怎么的,画居然落到了安王殿下手里。”
“是我不好,不该这样轻易把有你的画交出去,我……”
安馨月说到最后,几乎哽咽,竟是把自己给说哭了。
岑鲸放下手中的粥碗,拍了拍她的肩:“一幅画而已。”
“你不知道。”安馨月不想就这么糊弄过去,她明明白白地告诉岑鲸:“安王府上有许多像你、不是,是像岑相的人。”
“若是让他知道你,他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弄进安王府。”
安馨月终于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岑鲸要是因为她的一幅画,被迫进了安王府,那就是她害了岑鲸。
岑鲸:“……许多像我的人?”
岑鲸突然想起,燕兰庭好像说过,岑家曾多次往京城送长得像岑吞舟的岑家旁支。
难道……
岑鲸想了想,准备写信给燕兰庭问问。
至于安王会不会真的把她弄进安王府,岑鲸并不担心。
安馨月都说了,安王是上上个月回的京城,至今都没找上她,想来是燕兰庭的手笔,应该不用她太操心。
岑鲸好好安慰安馨月几句,就跟白秋姝上课去了。
走到半路,岑鲸又想起一个问题——
那幅画,明明被安贵妃拿了去,怎么会落到安王手中?
岑鲸看上午最后一节是策论课,仗着燕兰庭不会管自己,就把安馨月的话跟自己的疑惑一块写成信,准备放学就拿去让乌婆婆转交给燕兰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