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千云尽,谁人再少年?……谁压着我了,喘不过气了……”
春日的阳光格外压人,温香暖阳,压醒睡梦中的梅中流。
将胸口的重物推到一边,
梅中流舒展下僵硬的五肢,坐起身来,看着凑在眼前的白皙小脸蛋,姣好的面容近在咫尺,脸蛋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这是还在做梦那?
“你谁啊?”
梅中流摸摸自己头上缠着的累赘,轻微碰触之下,脑门位置隐隐作痛,这不是做梦。
好像不是,
梅中流满是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单膝跪在床上,柳眉杏目凑在眼前的少女。这是昨天差点被板凳爆头的那个少女。
少女没理会梅中流的一惊一乍,收回扶过梅中流脑门的玉指,肤若凝脂的瓜子脸,樱唇轻启,吐气芬芳,轻微的带着少女甘香气息吹在梅中流脸颊之上,说不出来的舒服。
三十多岁的纯情处男梅中流,白皙娇嫩的脸蛋腾的升起两朵羞云,不知是情绪激动还是身体激动。可惜了!嫩荷新露,居然脑子不灵光,咱俩是陌生人啊!你怎么可以摸人家的大脑壳?好害羞啊。
对面少女杏目光华里带着悲伤,看着梅中流,叹了口气,烧总算退了,可脑袋怎么坏掉了。
可怜的少爷,摔了一跤脑袋都摔坏了,都不认人了。
“少爷~~我是蕊儿啊……”
少女蕊儿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明亮的双眸充满了担心,少爷自己做的事情都不记得了?现在夫人老爷都不在了,蕊儿一定要照顾好失了智的少爷!还有年幼的小姐!
责任心怦然塞满不大的胸腔,少女蕊儿将自己的心思埋藏在心底。
盼星星盼月亮,蕊儿一直盼着梅中流好起来,主持大局。
昨天好不容易等到梅中流从昏迷中醒过来,结果又马上晕倒。蕊儿一晚上忐忑不安,一直守在梅中流身边,不敢挪地方,生怕梅中流再有个三长两短。打秋风的要是再来,蕊儿觉得自己守不住这个家了。
“阿哥!”
奶声奶气,萌萌的呼喊,打断了这种微妙的气氛,少年和少女从相看是二货的节奏中挣脱开来。
梅中流暂时放下对蕊儿的疑惑,和对隔壁王大叔的警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恍惚间一个雪团冲向少年,细看之下,是个穿着宽大孝服的小姑娘,小姑娘五六岁年纪,身高一米多一点,粉雕玉琢的脸蛋包裹在过大的白衣里,小姑娘张着稚嫩双臂,点星明眸中带着泪花,一双小短腿快速交替,哭着奔向梅中流。
快跑到床前的时候,被少女蕊儿截胡,一把抱在怀中,温言安慰:
“小姐乖,少爷刚醒,身体不大利落~~”
脑子也不大利落,后面这句话蕊儿含在嘴里,又咽了回去。蕊儿谨记自己的本份,虽是少爷如今脑子不好了,但是也得尊敬。
不过,
小姑娘求抱抱,作为尊老爱幼的中流砥柱的梅中流能拒绝吗??不能!
从蕊儿怀中接过满脸期盼的小姑娘,轻轻的擦去小姑娘眼角的水珠,梅中流叹了口气。
看看眼前的披麻戴孝两姑娘和这全屋缟素,应该是确有其事,梅中流悲从心起,双眼不知不觉开始模糊,泪眼看向眼前的少女蕊儿,声音颤抖:
“你说我爹在金銮殿死谏,撞柱而亡?我娘自溢于我爹灵前?你说我安葬了我娘之后,失足摔倒昏迷三天三夜?”
话未说完,一股死寂一样的悲伤,如电流般从心脏处起,窜遍全身,直冲脑门,然后眼鼻突然酸甜苦辣依次翻涌,不受控制的泪液横流了。
不可置信那!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瓷娃娃,这么大的小孩,小小年纪就父母皆殂,说不完的辛酸,道不尽的恓惶,前世独生三十载今生睁眼就没了父母的梅中流,嘴中咸泪问苍天:
“为什么啊?为的什么啊?造的什么孽啊~~”
天地有情天地亡,自是没人回答,少女蕊儿早已双腿颤颤,站立不稳滚入梅中流怀中,房中三人相拥痛哭。
窗外明媚的春光,变了颜色,一时间乌云滚滚,天光昏暗。
撕心裂肺的哭声持续了一阵,悲伤之情渐渐削弱,梅中流睁着饧涩泪眼,打量了下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坐南朝北一门一窗都开着,窗边坐着一桌一椅,桌椅旁站着一书架,书架旁卧着一床。
几样家具久经岁月润泽,已看不出是什么木头所制,做工倒是精细,棱角削磨的圆滑,看起来有些年头。
临窗的桌子上整齐摆放着墨砚,一张平铺开的宣纸放在正单间,字迹斑斑,纸上躺着炸毛的毛笔,墨汁未干。
书桌旁是书架,书架上整齐的堆放着陈旧的书籍,好多书籍都泛起毛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