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马车上。
新月咬着下唇,欲言又止的看着许念,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好像许念欺负了她一样。
“有什么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许念正在教克善认字,姐弟两人窝在一起。
云娃坐在马车外,她偷偷的掀起车帘,朝里面看来,却正对上许念的视线,吓得她连忙放下车帘,扭过身去。
“你,你是不是不喜欢努达海将军啊?”
“我敬重他的职业。”许念委婉的回道,换言之,就是他这个人我是看不上的。一个老男人,对一个痛失家人,又情窦初开的少女频频示好,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只有他自己明白。
“我是说他这个人?”新月追问道。
许念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努达海自有他的夫人喜欢,不需要别的女子的喜欢。新月,你不要胡思乱想。”
许念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似乎能看到新月心底最深处的那点私念,她避过许念的目光,却色厉内荏的斥责许念道:“星儿,我可是你姐姐,你怎可直呼我的名字?”
“月牙儿!”许念叫道。
新月瞪着许念,却拿她无可奈何。
“你不是喜欢人家叫你月牙儿吗?以后我心情好了,就这么叫你,开心吗?”许念挑眉问道。
“你!”新月一甩手中的帕子,就要去掀车帘,“不理你了,我去找努达海将军骑马。”
一听她这话,许念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将她拽回到座位上,语气严厉的说道:“你安分的坐在马车里,这里已经是京郊了,再往前走十几里,就会有亲王以下的王公大臣奉旨迎接我们,你想让他们都看到你和一个男人共乘一骑吗?那马鞍就那么大,你们挨挨蹭蹭,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我们端亲王府的家教礼仪还要吗?真不知你这十七年是怎么过的?”
端王府已经穷的没钱给你请教养嬷嬷了吗?
云娃此时将车帘悄悄的掀开一条缝,看着新月小声说道:“格格,她…星儿格格说的对,您还是忍一忍吧。”说完,立马放下了车帘。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京城,端亲王的葬礼备极哀荣。葬礼之后,皇上和皇太后立刻召见了姐弟三人和努达海。
湛蓝的天空下,紫禁城还是如此的巍峨庄严,那殿顶的金黄色琉璃瓦片,从远处看去,金光熠熠,更显辉煌璀璨。
“传忠烈王遗孤,威武大将军努达海觐见!”太监高声唱和。
四人相继入殿,许念落后克善一步,走在他后面。
努达海却和许念并排行走,完全不顾宫中礼仪。
为了避嫌,他应该走在几人身后,可此时的努达海,眼中只能看到走在前面的新月,哪里还能想到这么多。
一身孝服的新月,看上去更加清丽动人了,怪不得人家说,女要俏,一身孝,确有几分道理,她本就楚楚动人的,此刻又有些可怜兮兮,更加引得努达海的一腔男子汉气概无处安放。
许念突然发现,她有可能好心办坏事了,一路上,她本想阻止新月和努达海的接触,结果,这两人似乎把她当成了那根棒打鸳鸯的大棒,越发的喜欢凑到一起了。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可是许念很无辜啊,我是那个压迫吗?别胡乱给我扣帽子!
大殿内富丽堂皇,气魄雄伟,皇上和太后高坐上首,地上铺着暗红色的压花地毯,殿内很是安静,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宫女们的呼吸声,规矩还真是森严。
“奴才恭请圣安!”三人齐声跪地问安。
“臣恭请圣安!”努达海声音铿锵。
“好孩子们,快都起来吧!这不是上朝觐见,不必这么多啰嗦规矩。”皇太后抬手示意三人起身。
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可她的声音听上去还很年轻,许念看了眼皇太后,这就是孝庄啊!看上去确实不负她“科尔沁明珠”的美誉,即使韶华不在,却威视不减。
“都抬起头来,给哀家瞧瞧?”皇太后的声音里满是慈爱。
三人起身抬头,克善人小,在这陌生又严肃的环境里,他下意识的朝许念挨近了几分,许念握住了他的手,安抚的捏了捏。
皇太后脸上挂着慈和的笑容,“来,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好好看看,这一路上可是受苦了。”
她摸摸克善的头,又拍拍许念和新月的手,连连称好,“都是好孩子。”
三人眼眶含泪,克善已经哭成个泪人了,可还是谨记宫中礼仪,并未哭出声来,只是默默的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