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墨兰傻眼了,她本来已经想好了该如何表现自己,只要许念拒绝,她便委婉着再劝两句,以端王府的教养,她家的姑娘必是知礼守礼的,到时候肯定会拒绝。这样一来,既能显示她的大度友善,又能给齐衡和沈宇珺留下好的第一印象。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啪乱响,她偷偷抬眼看了眼齐衡,这欣喜都快溢出来了。
岂料许念竟然同意了。盛墨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手里的帕子被她揪成一团,张了几次口,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这下,即使再傻,屋内的几人都看出是怎么回事了?
许念这才笑的甜甜的说道:“和四姑娘开个玩笑,四姑娘可别放在心上。前几日我已经与明兰说好了,我和她前后桌便好,谢谢四姑娘好意。”
许念的那句‘好意’让盛墨兰涨红了脸,盛如兰更是毫不掩饰的笑出声来,里面的嘲讽意味十足,周围还有几个小丫鬟的窃笑声。
盛如兰是盛家五女,天性活泼,有些娇蛮,但本质不坏。她母亲便是盛府嫡妻王夫人,她还有个嫡姐盛华兰,已经出嫁了,嫁给了忠秦伯府的嫡幼子,这门婚事也算是高攀了,可在这男权社会下,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古来有之。
王夫人王若弗是京城王家的嫡幼女,盛府的大娘子,心机平平,性子直爽又泼辣。
盛如兰还有个嫡亲哥哥盛长柏,他是盛家的大公子,也是盛府唯一的嫡子。
盛墨兰恼羞成怒,却还是嘴硬的说道:“我真是一片好意,瑶儿妹妹不领情也就罢了,缘何这样捉弄我?你家世高贵就可以这样欺负人了?”说完扭身坐下,趴在桌上低泣,呜呜噎噎的,好不可怜。
“谁仗着身份高贵欺负你了?你怎的空口白牙的污蔑人啊?我妹妹进门什么也没干,是你主动说要让座的,她同意了,你却不同意了?你若不愿意,不开口便罢了,让也是你,不让也是你,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啊?还这么急赤白脸的给我妹妹一通排揎,你们盛家就是这么教养女儿的?”还不待许念开口,沈宇珺大跨步挡在她身前,对着盛墨兰就是一通狂喷。
护妹狂魔已上线,这家伙,看着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哭的那样可怜,也没有一点儿怜香惜玉的心思,不过,看着真是莫名的顺眼啊。
齐衡站在许念身旁,不时的偷看她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上翘。
许念真的好想上去拍拍他的肩膀,大声的拍醒他:这里正在吵架呢!这么严肃的时候,笑什么笑?显得你好看呢!
“哼,让你天天赶着装好人,这次踢到铁板了吧?活该!”盛如兰坐在盛墨兰后座,小嘴叭叭的补刀道。
“好了,只是小女孩之间的玩闹罢了,都别往心里去。元若,敬之,快过来坐,看时辰,庄学究就要到了。”出来打圆场的是盛家的大公子盛长柏,为人端方,就是看着就几分严肃,不苟言笑的。
敬之是大舅舅给沈宇珺起的表字。
明兰也拉着许念回了座位,没人理会还在嘤嘤哭泣的盛墨兰。
盛明兰是盛家最小的妹妹,排行第六,她的生母卫小娘是盛紘的侍妾,在明兰八岁那年她就难产过世了,一尸两命,好不凄惨。之后,明兰就一直养在盛家老太太身边。
“瑶儿,庄学究来了,快快坐好吧?”明兰也聪明的岔开了话题,并未给盛墨兰求情,刚才的事情太过明显了,昧着良心也洗不白。
庄学究已近耳顺之年,须发灰白,身着黄褐色宽袖儒衫,眸光睿智,声音悠悠然的为大家诵读诗词,“重离照南陆,鸣鸟声相闻;秋草虽未黄,融风久已分……”
许念百无聊赖的听着庄学究诵读诗词,思绪却已飘远,这方世界是类似于北宋时期的架空朝代,科举并不是考八股文,而是诗赋,帖经和墨义。
贴经就相当于现代语文考试中的填空题;墨义就相当于简答题。诗赋,顾名思义,写诗或作赋,就相当于写作文了。
科举主要以诗赋取士,而对于诗赋的评判,主观随意性太强,换而言之,试题的评判缺乏客观标准,阅卷老师的个人喜好便能定生死了。
时光悠悠,转眼来盛府上课已经一个星期了,这日早起天就阴沉沉的,大街上的行人也是匆匆忙忙的,马车刚拐了一个弯儿,许念就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炒板栗的甜香味,掀开车帘一角,一股冷风就灌了进来,激的人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白色热气氤氲下,看不清老板的样子,只能听到沙沙的翻炒声和板栗炸开的噼啪声,许念自言自语道:“这么冷的天儿,糖栗子和热茶更配啊!”
“姑娘,别看了,你抱着暖炉,我下车去给你买炒板栗。”
“还是听雪知我,多买几份儿,我带去学堂分给明兰和如兰吃,你也可以分给小桃她们。对了,问我二哥吃不吃?”许念的声音里透着喜悦。她最近晨起喉间有些干涩,外祖母便特意叮嘱她身边的人,不许吃外面的食物,尤其是小摊上的吃食,说是不干净。
小桃是明兰的丫鬟,小丫头长的甚是乖巧可人。
听雪心说,我的小姐哎,你的眼睛都黏人家在街角的板栗铺子不走了,我还能装看不见吗?就这,还不忘贿赂二公子,将他也拉到自己的船上,过后,就是二公子在老端王妃面前打小报告,他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她家小姐的心眼啊,真是全用在为口吃的斗智斗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