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的火车,是那种老旧的绿皮车,窗户可以向上推开,座椅还是木质的,火车一开动起来,四面漏风。
火车站里的人很多,大家人挤人的往自己的车厢奔去,许念被挤得一个踉跄,还是刘峰及时的扶住了她,之后,许念就拉着刘峰的军装袖子往前走,刘峰身上大包小包的背了一堆,都是文工团里家在北京的战友,家里人给捎带的东西,刘峰全给背了回来,两个人随着人流向前。
“终于上来了,小萍,这里有个空位,把你的行李递给我,我先把它放上去”,刘峰把许念的行李放好,从包里掏出水壶递给许念,“先坐下喝口水吧,一会肯定人更多。”
许念把自己兜里的手帕递给刘峰,“看你满头大汗的,擦擦吧!”
许念手里拎着一个大布袋,身上斜跨着一个军绿色的书包,里面放着钢笔本子针线包,还有师傅留给她的一副银针,书包上印着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车上的乘客大多数都背的是同款,有的印着**万岁,在这段岁月里,**在人们的心目中,更是伟大的存在,人们崇敬他,爱戴他,时刻纪念他。
刘峰接过许念的手帕,胡乱的在额头上抹了抹,手里的手帕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和他在许念身上闻到的味道一样,他耿直的跟许念说,“小萍,部队上不让用香水。”擦完汗,刘峰鬼使神差的把那方手帕装入了自己的口袋里,“脏了,我洗过后还你。”
“不用了,是我用旧衣服自己做的,你留着用吧!”许念都被他逗乐了,“我没用香水,我哪里有钱买得起香水?大概是我收拾草药时间太久了,身上沾染上了那个味道。”
“哦”,刘峰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两人坐了下来。
火车上嘈杂声一片,大人叫孩子哭。加上火车上的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饭菜味中夹杂着汗臭味,脚臭味,还有人有狐臭,许念因为练武,五感超平常人太多了,她凝神静心,封闭了自己的嗅觉,要不然,再这样下去,她快要窒息了。
“你没事吧?看你脸色不太好啊!”刘峰关心的问许念。
许念朝他微微一笑,摆摆手道:“没事,只是刚上来,有点不太习惯,一会就好了。对了,我带了干粮,自己做的肉干、肉酱、大饼还有茶叶蛋,味道不错,你要是饿了,就吃点吧?”
刘峰确实饿了,他来到北京是帮着团里领个奖,顺便接许念去文工团,“那我就不客气了,还真是饿了,小萍,你这手艺也太棒了,太好吃了”,刘峰一边吃还不忘记夸赞许念,许念笑着跟他说:“好吃你就多吃点!”
火车慢慢的行驶,车上的乘客也陆续的开始进餐,绝大部分乘客,都和许念一样,自带干粮。吃餐车供应晚餐的,只是少数人。火车餐,在往后的几十年中,也是一脉相承的价格高质量差。
刘峰是文工团里的舞蹈演员,不过他为人热情,真诚善良,是个谁有困难他都会帮把手的好人。用当时的话说,那个时候人们歌颂默默无闻的英雄,歌颂平凡中的伟大,就是歌颂刘峰这种人。
晚上,四面漏风的火车上挺冷的,许念的位置又靠窗,窗户并不严实,冷风从窗缝里飕飕的灌了进来,刘峰细心的发现了,他小声跟许念说,“小萍,我们换个位置坐,你那边有风,我身体好,抗冻!”
拗不过刘峰的坚持,两个人还是换了位置,刘峰一再坚持,许念便没有拒绝,后半夜的时候,许念睡着了,不自觉的就开始寻找热源,她靠在刘峰怀里,睡得安心。
刘峰也睡着了,两人离得近了,许念身上的那股淡香萦绕在两人周身,刘峰寻着香味,将许念往自己怀里揽了揽,两人依偎在一起,睡得香甜。
第二天一早,刘峰发现自己抱着许念睡了一宿,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胳膊腿儿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不过看看对面和周围,很多都是靠在一起睡的,他才没有那么尴尬。
许念也醒了,她轻揉了一下眼睛,离开刘峰的怀抱,“早上好,刘峰。”
“早、早上好!”许念的突然离开,让他的怀抱一空,他对刚才那个温暖的依靠,竟然有了几分留恋,刘峰在心里不齿自己刚才的想法。
“刘峰,你的袖子怎么破了?脱下来我给你补补,我带了针线”,许念发现刘峰的军装肩膀处开线了,想想也不难知道,应该是昨天挤火车时弄的。
刘峰抬起胳膊看了下,还真是开线了,“这么大一个口子啊?”
许念穿针引线,晨光中她低头缝补着衣服,刘峰看到这一幕,火车里的嘈杂声在他耳边远去,只留下许念的替他缝补衣服的倩影,这一幕,深深的印刻在了他的心里。
就这样,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刘峰带着许念下了火车,直奔文工团。
还是和前世一样,天空中下着大雨,不过这次的许念,心里很是从容。
刘峰把他的雨衣让给了许念,许念穿着雨衣,刘峰一身军装,都快被淋透了,他帮许念提着包,两人匆匆的向文工团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