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淮南的注视下,沈听本来就微微发红的脸颊更红了些,他站起来走向墙角放着诸多玻璃杯的柜子,小声地说:“我先帮你拿一个新的吧。”
众目睽睽下,喝多了的沈听在拿杯子时脚下不稳,一不小心就清空了整面墙。
乒铃乓啷的一顿响把佣人们惊得目瞪口呆,吵闹的大伙儿都静了下来,屋子里只剩下火锅汤底沸煮的“笃笃”声。
“先生,这可怎么办啊......”平日里专门负责给各类藏品掸灰尘的佣人吓出一身的汗,“您小心点儿,别踩着碎玻璃渣。”
一夜之间就失去了全部珍藏的楚淮南倒不太介意,双手扶着连站都站不稳的青年人,很宽容地笑了笑:“算了,随他摔吧,人没摔坏就好,不过是几个杯子。”
俗话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几个月前连人都差点儿没了,折几个杯子的惊吓在见过“大场面”的资本家这儿早已经算不上惊吓了。
见杯子的主人云淡风轻,刑侦大队呆若木鸡的各位这才略略安了心。
可家里负责维护藏品的佣人却彻底无语。
只不过是几个杯子???可以前其他客人来的时候,您不是这么说的呀!
楚淮南当时的原话是:这些杯子是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收回来的,你们都注意点儿,别毛手毛脚的碰坏了!谁要是碰坏了一个,我就把谁扔到黄浦江里去喂鱼。
面对满地狼藉,佣人弯腰挨个地检查统计,忍着心绞痛小声地说:“是的,不过只是巴卡拉单价几万美金的古董杯子,摔了就摔了吧,不心疼、不心疼!”
几万?还美金?
在一旁啃帝王蟹腿的文迪闻言蹿过来,那张被人用枪指着都面不改色的脸上,惊恐万分,他指了指楚淮南怀里的沈听,发出惊悚的鸡叫声:“你知道吗?江沪市公务员的平均待遇全国第一,可即便是按市里的正常公务员待遇,这家伙干一年也买不起这一个巴啦啦小魔仙的杯子!”
楚淮南扶着喝完酒后就只会脸红的沈听坐回沙发上,给他的膝盖上盖了条毯子,才笑吟吟地朝文迪一耸肩:“那你们要给我作证,这一墙的杯子都是你们沈队摔的,他得以劳抵债‘赔’我多少年?”
以劳抵债!?陪你多少年?!
怎么个劳法!怎么个陪法!胳膊肘向外的潘小竹激动了!脑袋从文迪身后伸出来,点头如捣蒜:“我们人民警察不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摔了东西是一定要赔的!”
见潘小竹连价都不讲就已经迅速倒戈,文迪忍不住替挨着资本家坐的沈听倒吸了口凉气。
本着都是同事,多少给沈队承担一点的心情,他小心翼翼地问:“我们沈队一共摔了多少个杯子?”
佣人正好清点完损失,心脏抽搐地答:“一整柜刚好三十个杯子,两个醒酒瓶外加一瓶92年的啸鹰。”
除了巴拉拉小魔仙,居然还有啸鹰?呃,啸鹰是什么?
不懂就问的文迪默默拿出手机,好奇地查了一下什么是92年的啸鹰,在看到往年的拍卖成交价时,正打算说“劝他喝酒的我们都有责任”的嘴巴自动地消了音。
就、就这一瓶酒!敢要几十万美金?物价局死哪儿去了!怎么就不知道要管管?
三更半夜,这个时候打12315消费者投诉热线是铁定没人会接了。
文迪决定坚决贯彻“沉默是金”的原则、他们沈队是个顶天立地的警界模范,肯定不希望看到别人为他的错误买单!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于是,好好的一场庆功宴,沈听却稀里糊涂地欠了资本家一屁股的债。
告别时,潘小竹郑重地安慰他:“沈队,你别担心,你要相信楚哥肯定不会要你的利息的。你就安心还本金!”
一屁股的债就应该用屁股来还。潘小竹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异常乖巧的沈听,迫于他平日的积威,最终没能敢把真心话说出来。
等到楚淮南把这些同事一一安排送回了家,一转身才发现沈听还在原位坐着呢。肩宽腰窄的青年人把抱枕规规矩矩地抱在怀里,人已经陷到沙发里去了,背却依旧挺得笔直。
桌面上都已经清理干净,只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楚淮南坐过去,把牛奶端到他的嘴唇边。
这个人体质特别,喝完酒哪儿都红,不仅唇色比平常深就连抱着枕头的手背都泛出微微的粉色。
“我不喜欢喝这个。”沈听淡淡地说。
他虽然醉了,却不像陈聪那样明显大了舌头,这会儿咬字依旧清楚、条理清晰,只语气软绵绵的。
楚淮南一愣:“为什么?”
沈听每天都会在他的监督下睡前喝一杯牛奶,可在此之前却从来没听他说过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