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鸣盛效率很高,沈听隔天刚进天汇,老板椅还没坐热,办公室里那台似乎从来没响过的座机就响了。——沈听听交接工作的手下说过这部座机是专属线路,只有天汇重要的合作方才能打得进来。
他沉思了几秒,才伸手接起电话,语气生硬地问:“哪位?”
“您哪位?”
殊不知打电话来的人态度比他更差,非但没做自我介绍,还反问他是谁,一副反倒嫌弃他不懂规矩,没有自报家门的样子。
沈听故意没说话。
对方大概是等得不耐烦,“啧”了一声,而后自顾自地说:“我是梁硕,通知一下你家林总,就说那位先生回国了,要约他见面。”
这一串对暗号似的弯弯绕听得沈听神色一凛。他故意压低了嗓音,失落道:“林总?你是在说林霍吗?他死了,为了救我......”
电话那头明显一愣,“那您是......?”
林霍的死在道上人尽皆知,这个梁硕显然是个消息不灵通的,好在脑子还算活络,听说林霍是为了救他而死,立马改用了敬称,语气瞬间客气许多。
这句疑问句的尾音拖得很长,见沈听没有自我介绍,他又立刻自问自答,说出了自己的判断:“难不成您是宋辞宋总?失敬失敬!”
沈听笑道:“什么宋总啊,不敢当,我是宋辞,你刚刚说有位先生要找林霍?是有什么事吗?”
“是的。”对方顿了顿:“林总的事我很抱歉,不过自从宋诗先生身体有恙起,我家先生的接待便一直是由林总负责的。”
在知道他是宋辞后,对方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
沈听闻言,挺伤感地叹了口气,“林霍是我哥的左右手,几乎是看着我长大的,一向他忠心又能干,世事难料啊!”
电话那头立马传来安慰:“您节哀。”
两人又就林霍的死寒暄了片刻,感叹了一番世事无常后话题才又回到了“那位先生”的接待上。
沈听直截了当地问:“你口中的‘那位先生’是不是就是华鼎万亿的现任当家?”
电话那头自称梁硕的连鼻息都滞了一滞,不知是惊讶于不问世事的宋辞居然会知道华鼎万亿,还是没料到这只初生牛犊竟然会问得这么直接。
而对于这个问题,梁硕选择避而不答,他默认似的接着说:“我们先生近来常说,宋总年轻,又刚接手家业不久,经历丧亲之痛难免心力交瘁,不想给您太大压力,因此不必事事惊动宋总,万事都让我们与林总交接。”
他这一番铺垫既表达了“那位先生”对宋辞的重视,又解释了之前他们与林霍单线联系是出于“善意”的考量,并不是有意躲着宋辞。
沈听冷冷地笑了笑,嘴上却说:“是啊,我还在想,怎么以前从来没接到过你的电话。”
梁硕打哈哈:“是的是的,林总是大宋总的心腹,独当一面为您分忧是一定的,可如今他不在了,以后可能就要常常叨扰宋总了......”
这个梁硕爱拐弯抹角,文绉绉的说话方式几乎就是另外一个林霍。
沈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皮笑肉不笑地从善如流:“好说好说,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但有一点是好的,直肠子、爱恨分明,从来都是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类型。我哥和林霍在时都常说,我们天汇能有今天靠的就是华鼎万亿这颗大树。俗话说,饮水不忘掘井人,我宋辞虽然年轻却也是个有感恩之心的人。华鼎万亿的当家人来了江沪,没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作为小辈我肯定是要亲自接待的。”
梁硕恭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宋总快人快语,我虽然还没见到您,但光听您说话就知道您必定非常仗义。”
沈听笑着应对,两人又说了几句,而后约定了近期见面的时间与地点。又对了些招待上的礼数和细节。
末了,电话那头的梁硕突然说:“先生这次回国要聊的是那东西的配方,林总之前就提到过,东西已经在宋总手上了,此物贵重,请宋总务必好好收着。”
“那是自然。”
……
挂断电话后,沈听垂下眼睛拨弄着放在桌板上的信纸,那是一叠印着天汇抬头的鎏金信纸。想当初,还是林霍为了体现天汇的实力与品质,才特地定制的。
而作为天汇的元老,林霍的葬礼办得不说多么得轰动,却也绝不寒酸,动静也足够大。作为和天汇息息相关的华鼎万亿,它背后的掌权者会真的对林霍的死毫不知情吗?
沈听的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授意梁硕打这通电话的人是刻意在试探,其实打从一开始,想要找的就是作为天汇新的上位者的宋辞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