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日是县试中的第一场考试, 是为正场,也是这场县试中最重要的一场,主要考经义和墨义。所谓经义,是指县试是以儒学经典‘四书五经’中的文句为题,由应试者作文阐明其中义理;所谓墨义, 是指答卷的形式, 与‘口义’相对,科举考试时众考生笔答经义。
顾启珪反复看着这一次的县试考题,依照之前他看过的考题来讲, 这一次他拿到的考题有些普通了, 过于简单。这种题目对于基础不好的童子有好处,因为就算是再不擅长。这种题目是大家都会答一些,但是要想比别人出彩就很难。
对于顾启珪来讲, 本次县试, 确切的说应该是他整个科举之路,都不求成绩顶上, 位列中等是最好的了, 所以对他来讲怎么把握这个度, 就是最大的挑战了。
不过怎么说呢, 这些都不是绝对的,他也得打起精神来才好。不然, 他把自己放得太松, 要是自己一不小心真的直接被淘汰了, 那才真的就变成一个笑话了。
不过, 话说回来,在顾启珪看来,这次的县试题目是有些偏的,不过想想县试只是基础测试一个童子的入仕的条件,包括行文流畅,字形书法才是考察的重点。这样一想,顾启珪也就释然了。
此次县试四书文的第一道试题,是探讨君子之道的。选自《论语·子张》中的一句话,“子张曰:‘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其可已矣。’” 意为:士遇见危险时能献出自己的生命,看见有利可得时能考虑是否符合义的要求,祭祀时能想到是否严肃恭敬,居丧的时候想到自己是否哀伤,这样就可以了。
此次县试四书文的第二道试题,是选自《大学》的一句话“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大致意思就是:生产财富也有正确的途径;生产的人多,消费的人少;生产的人勤奋,消费的人节省。这样,财富便会经常充足。
对于第二道题目,顾启珪倒是没想到今年县试,命题者会选这样一句话的,在他看来,后一句话才更有考的价值啊,就是“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意为:仁爱的人仗义疏财以修养自身的德行,不仁的人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去敛钱发财。没有在上位的人喜爱仁德,而在下位的人却不喜爱忠义的;没有喜爱忠义而做事却半途而废的;没有国库里的财物不是属于国君的。
在顾启珪看来,后一句话,不是更符合上位者的意图吗。不过,也没什么要较真的,反正经义又不是只解释这一句话。不过对于这种在两千年前的现在提出来的小康大同的政治思想,顾启珪还是顶佩服的。
此次县试的第三道试题是为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题目为:咏四季变换,叹时光飞逝,劝惜时奋进,这个题目算是三个题目中最中规中矩的了。
顾启珪立足考卷全局,大致明白了此次试卷的情况,心中有了大致的谱系,接下来答卷做文章就简单多了。
首先当然要先完成两篇经义,这立足于四书的两篇文章,最是能检验一个人的文才涵养,也是县试乃至整个科举考试都极为看重的素养。
顾启珪调动调动自己脑中的知识,构思着整个文章的框架。在素纸上简单的记下自己将要写下的论点论据,论就是各个点,当然要有各种论据来支撑自己的论点。
顾启珪自从入学国子监,就开始学着经义写作,这几年来对这种文体已经掌握的越来越熟练,就是国子监的夫子对他的文章也是赞不绝口的,所以他并没有觉得这文章有何难,不过因为这只是县试,要求并不是这么高的,主要还是检验一个人的基础问话素养。
因为此次批卷的是吉城县署的官员,所以批文章此事还要看阅卷者的喜好如何。顾启珪并不了解这里的知县,所以并不能分析出他的喜好。倒是今年院试的主考官,顾国安一早就专门和他介绍过,就是师父也是和他说过那位大人的。现在一想,这爹爹和师父对他都很自信啊。
最后,顾启珪还是决定,就中规中矩的完成一篇文章好了了,只要能过就行。反正,他是完全没有想过当案首的。江南本就是顾家的本家,在江南,顾府本就高调,要是他再出了风头,只怕……无论如何,这都不是顾启珪想要的结果。
这个决定一下,顾启珪手下轻快了许多,笔锋流转,刷刷不停,不一会儿素纸上就有了文章的雏形。随后,顾启珪又认真的把这篇文章用楷书仔细誊写在答卷上,第一道题目就完成了。
第二道题目相对要难一些,立意也要认真想一想。
至于第三道题目诗赋,顾启珪是完全不担心的。
当然,顾启珪这样想不是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写得多好,而是就是他努力了,仔细想很久,做出来的还是只能算是中等,所以早在明白了这个道理的时候,顾启珪就已经放弃了。
江南·陆府
江南两江总督陆府上,今日他们的男主人陆平罕见的有时间在家,没有公务等着处理。所以整个府里的人都有些忙碌。
此时的陆平正在自己的书房中,和一屋子的幕僚挤满了整个房间。陆平坐在上位,听着幕僚们说着近来江南发生的事情。当然,处在这个节点,说的最多的自然就是县试的事情了。
要说起来,今年势必会忙上一些,等县试结束以后,紧接着就是府试,再来就是三年才开一次的院试,今年着实都不得闲。
陆平也只是听着,也不说话。虽然刚过来将江南的那几年,因为陆家离开江南的权利中心实在太久了,过得较为辛苦,但还是在顾庽和安意荣的照料下,挺过来了。这几年过来,他是完全在这里站稳了脚跟,作为两江总督,陆平在江南可谓是一家独大。在江南这个地界,现在自然是没有人能和他呛声的。
“顾大人的幼子,是不是也要参加本次的县试?”突然有一个幕僚说道,他跟着陆平很久,自是知道,陆平与顾国安的缘分的,师兄弟俩的感情也好,最初那些年,他们在江南还多亏得顾国安照顾。
这句话,倒也提醒了陆平,让他想起有这么一回事儿。“是啊,师哥来信说了这事儿,说是这次赶得及,得等孩子县试过后才能来府里。”这么多年过去了,陆平还是如此称呼顾国安。
“京中传闻,顾府七爷才思敏捷,颇为乃父之风,就知不知道是何等风姿。”还有其他幕僚感叹。
“不过,听闻咱们姑爷可是和顾阁老长得而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外甥肖舅,未来也是了不得的。”他们这群人虽然都是没有见过安珏然的,但是从来不缺少传闻。
“咱们这位姑爷可是文武全才,文武都学从名师,定然是不差的。再说安意荣和顾国安,当年都是名满江南,享誉天下的才子,肖父肖舅都是不错的。”也有人说道。
陆平表情还是淡淡的,他年岁已经是不小了,但膝下仅有一女,自是珍贵着的。当初和安家订婚,是师哥拉的线,再加上对安家的教养放心,而且当时他确实需要得到安氏的支持,这门亲事可谓是各取所需。不过最近几年看来,这门亲事倒也是不错的。
陆平勾了一下唇角,他仅有这一个女儿,自然是期望她能过得好的。未来女婿优秀,将来能护住家小不说,说出去他面上也有光。
只是,他一直很忙,身为两江总督,权力大,意味着责任也大。这几年,他整日忙得不可开交,这也间接导致,对这个女儿,作为父亲,他一直只知道宠着,相处的时间倒是比较少。
陆平是武将,看到娇娇的女儿,总是会宠溺多一点儿。即使是女儿犯了错,陆平没法想对待下属一样不手教训。每当看到女儿眼中噙着眼泪唤他爹爹,他就完全下不去手了。妻子又是那种极其绵软的性子,对女儿从来都是小意的照顾着的,实在不能算是一个好的老师。不过,这也是养女儿的乐趣吧,女儿不就是要富养吗?陆平美滋滋的想着,完全不承认他对女儿是溺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