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喜乐悲苦,人心莫测难料,修行艰险高深,仙魔变幻无方。
一粒尘埃,一身猥琐,神憎鬼厌,一路欢歌。施施然搅弄风云,崩塌皇权,乱了仙道。
俗话说和尚想成佛,道士想做仙,三百六十行,叫花子称王。
“麒麟镇”东头一间破庙里,残破的神像下,地上铺了厚厚一层乱草,此刻正半躺着一个少年郎。
这少年大约十一二岁的样子,一头乱发,额上有块铜钱大小的疤,鼻梁上有颗痣,一双不大的眼睛似睁似闭,嘴里叼着根草棍。身穿一件灰不拉几的袍子,上面千疮百孔污迹斑斑。
这少年名唤陈小三,别看年岁不大,却是“麒麟镇”出了名的人物。
陈小三原本是个弃儿,后被一老叫花子于道旁拾得,从此便带在身旁四处流浪,靠乞讨为生。
老叫花子此前也曾收养过两个弃儿,但都因突发疾病先后夭折。陈小三的出现,让老叫花子高兴的涕泪横流,直呼苍天开眼,随即跪在地上一连磕了十几个响头,直到脑门出血这才罢休。
老叫花子姓陈,于是便将这第三个苍天赐予的孩子取名作,陈小三。
陈老花子虽是乞讨为生,但秉性善良,从不偷鸡摸狗,也不乱拿别人的东西,十足十是一个天下难寻的大好人。
正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就在陈小三六岁那年,一天夜里,两父子栖身在一座破道观中。当时正值数九寒天,朔风如刀,大雪纷飞,两人围坐在火堆旁愁眉不展,咳声叹气。
天气太冷,身上衣衫单薄,最要命的肚里还是空空如也,这个寒夜如何熬的过去。
陈小三到底还是个孩子,终于抵不住饥饿的折磨抽泣起来。陈老花子心疼孩子,咬了咬牙,站起身柱着根木棍,毅然决然的出了道观。
从此之后,这个可怜的老花子再也没回来,永远离开了陈小三。
后来,有几个花子在一处乱葬岗发现了许多碎骨残骸,还有一颗被啃的血肉模糊的头颅。通过仔细辨认,这个才发现原来正是陈老花子。
大家猜想陈老花子一定是遭遇到了野狗的攻击,因为年老体弱,以至不幸遇难。那处乱葬岗终年有许多野狗出没,经常翻找坟地的尸体为食,一只只长得膘肥体壮两眼发红,看见落单的行人都敢生扑。
本着天下花子是一家的宗旨,花子们一边流泪叹息,一边七手八脚刨了个土坑,草草掩埋了陈老花子的骨骸。
自此后,陈小三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只能混迹于花子群中,听天由命。
那年月,皇帝昏庸,奸佞当道,天灾人祸不断,以至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陈小三虽然年幼,但是胜在脑袋灵光,而且嘴巴能说会道,又会察言观色,还渐渐学会了不少野路子。比如,套白狼,打闷棍,下绊使套的伎俩。所以不知不觉在花子当中混出了名头,俨然成为了此地花子群中的霸主。
正躺的舒服,忽听庙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响起,一家伙闯进来几个半大的小叫花子。
“三爷,三爷,您还躺着呢,出大事了!”
其中一个胖乎乎有点傻气的,名叫馒头的小花子扯着嗓门吼道。
陈小三怪眼一翻,不紧不慢的问道“我说馒头天塌了还是地陷了,还是皇帝老儿的夜壶丢了?”
“三爷,小六子被人打了,打人的还说以后在麒麟镇要是再遇见我们,见一次打一次。”
“反了,反了,谁他娘的这么大口气?在麒麟镇谁不认识我陈小三人称花子王,居然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一听说自己弟兄被人打了,陈小三一家伙跳起来,心头的怒火腾腾燃烧开来。
“三爷,对方是麒麟镇第一大户莫百万的独苗,手下十几个如狼似虎的家奴,小六子当时也是不开眼冲他们要打发,莫家公子不但不给,反倒一通乱骂还用皮鞭抽打小六子,脸都给抽出血了。”
“莫文才!又是这龟孙子,仗着家里有钱有势,一贯胡作非为欺男霸女,三爷我早想收拾他了!”
陈小三咬牙切齿的说到,一瞬间心里涌出十几个整人的法子。
“兄弟们跟我走,今个咱们就教教这姓莫的如何做人!”陈小三从乱草中扒拉出根草绳捆在腰间,挽了挽袖子就要往外走。
“三爷,那可是莫百万的公子,咱们兄弟惹不起的,我看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一个瘦猴似的半大花子怯生生的嘟囔道。
莫百万,“麒麟镇”第一大户人家,据说家中的金银车载斗量,没人知晓到底有多少。而且莫家跟官府来往甚密,甚至传言与山里的匪寇也有交情,这样的人家谁敢去碰。在整个麒麟镇,莫家跺一跺脚,天都会塌下来。
“猴子,你小子是不是怕了。平日里就属你小子胆小,不是三爷我说你,咱们虽然是花子,但也讲义气,要脸面,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莫家虽然财雄势大手眼通天,但也是一个脑袋两张嘴,一刀下去一个窟窿两个眼。惹急了,三爷我和他赌命,他敢吗?”
对于猴子的怯懦表现,陈小三气不打一处来。
“三爷,不是我胆小怕事,其实咱们兄弟犯不上去和莫家硬碰硬,即便赢回脸面,以后麒麟镇咱也无法呆了。”猴子嬉皮笑脸的压低声音说到。
陈小三斜着眼睛看了看猴子,心里一阵思量。倘若是自己一个人,干了莫家的人也就干了,至多跑到别处躲躲也就是了。可是自己如今还有一大帮兄弟,岂不是连累他们,以后在这地方还有的混?
“猴子,你的意思这口气就咽了?”陈小三心里一阵郁闷,额头青筋蹦起老高。
猴子还没开口,一个长相有几分清秀斯文,大约十三四岁的半大花子忽然说道“三爷,再过几日就是清明了,听说到时莫家会祭祖,排场要比往年都大,到时候咱们兄弟何不趁着人多他分心之际划拉几件值钱的玩意,也就替小六子出了气了。”
“秀才,真有你的。不过,这口气我咽不下啊,瞅准机会,三爷我还是得整治整治那莫文才那小畜生。”
对于秀才的提议,陈小三咂咂嘴,感觉也不失为一种报复手段。虽然下作是下作了一点,不过要看对付什么人。
这名叫秀才的少年花子是个入伙不到两年的新人。据说家里原来是官宦人家,因为受了牵连被抄了家,他一个人偷偷
跑掉了,一路流浪乞讨,来到“麒麟镇”
后来加入到了陈小三的花子群。
秀才肚里有些墨水,能识文断字,性格也温和,与一众兄弟相处不错。陈小三但凡遇到举棋不定的事,都会找他叨咕,他也总能给些很好的建议,一来二去,几乎成了他御用的狗头军师。
陈小三扫了大伙一眼,发现大家伙似乎都赞成秀才的说法。于是借坡下驴,狠狠骂了两声,暂时收起了拼命的想法。
“秀才清明节还有几日?”陈小三忽然扯开嗓门问道。
“今日除外,还有三日就是清明了。”
“还有他娘的三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罢,从明个开始三爷我闭关三日,谁也不许打搅,谁要是不听招呼,扒了裤子打板子!”
陈小三掐着下巴,一对小眼睛叽里咕噜乱转,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三爷,你又要闭关啊?那可是和尚道士才弄的玩意,你咋上瘾了?记得你每次闭关,出来总没好事。”傻里傻气的馒头这时来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陈小三气的肝颤,恶狠狠瞪了馒头一眼,心说你小子真是属猪的货,光长肉不长心,哪壶不开偏拎哪壶。
“滚滚滚滚,都他娘的给我出去,三爷我要闭关了。”说着话,陈小三就开始把这群花子往外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