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寒城的一路上都是江恕开车。
玉泉村自三天前便开始下雨,日日夜夜不停歇,天气使然,江恕那天来时搭的直升机是没法用了。
他似乎是故意的,提早一晚将任天高他们支回寒城,温凝百般无奈之下只能和他两个人单独坐一车。
温凝对于江恕开车,心里还是存着不少恐惧的,尤其是他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先前最经常坐的便是那辆,江恕性子野,开车豪横不管不顾,常常将她吓得面色苍白,后来的一段时间,她曾经一度对那辆车子产生阴影。
好在那晚大雪纷飞之时,那辆迈巴赫被江恕开到云山半山腰,撞得一塌糊涂,如今走山路,换了台底盘高的军绿色越野,车内空间宽敞,皮质座椅的椅背放倒,甚至比家里的床榻还要舒适。
温凝看到庄园外停靠的那辆军绿色越野时,还稍稍舒了一口气,没成想在车后绕了一圈,也没看到后排门。
江恕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别找后座了,你只能坐我边上,这车就俩座位。”
温凝:“……”
江恕绝对是故意的。
温凝瞪了他一眼,安安静静坐上副驾驶。
两人一路上没有太多的交流,温凝不主动说话,江恕也就专心开车,小姑娘偏着头靠在椅背上,隐隐察觉出今天的车速一改往日的飞快,平稳匀缓,玉泉村的山路崎岖,温凝坐了个小时,居然半点不适都没有。
甚至后来坐得困了,安安心心地闭着眼睡了过去。
醒来时,她是平躺在座椅上的,脑袋下还枕着个高度适中的小枕头。
江恕不知什么时候将她的座椅放平了,替她添了件毛毯不说,还特地给她怀里塞了个软乎乎毛茸茸的抱偶。
他记得两人还没离婚的时候,她曾经说过,抱着这些玩意睡有安全感,能睡得踏实些。
她说过的话,他其实大多都记得,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江恕的每台车上都会准备好专门给她用的毯子小枕头,还有她喜欢的各色毛绒玩具。
曾经有好几次,任天高载着江恕和公司重要的合作伙伴,对方老总顺手抄起后座上的小玩偶,调侃:“哟,我还以为江总这种脾气的男人,就连小时候都不屑碰这种玩意的。”
江恕每每占有欲十足地一把将玩偶从对方手上拿回身边,脑子里一边想温凝,嘴上一边说:“家里太太年纪小,就喜欢这些,想着平时要是在车上困了,抱着睡!睡能舒服很多。”
江恕结婚人尽皆知,可离婚却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对方显然也惊讶于商界内盛传铁血手腕的阎王爷居然还能有这种细腻的心思,忙感叹道:“江太太一定很幸福。”
江恕看着手里这温凝一次都没来得及碰过的玩偶,脸上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是啊,如果当初两人还没离婚的时候,他就懂得惦记她心疼她,他一定会让她成为整个寒城最幸福最令人羡慕的女人。
可惜他错过了,也不知道往后还有没有机会。
好在准备了这么久,今天终于派上一回用场。
小姑娘抱着抱偶,懵懵地揉了揉眼,车才开到半程,她便昏昏欲睡,这一觉睡了将近四个小时,醒来之时,一下子都想不起来自己身处哪里。
等清醒过来之时,发现左手被驾驶座上的男人牢牢地握在手心。
似乎是因为好不容易能与她“睡在一起”,他这一觉睡得比先前几个月都要来得踏实。
温凝醒了没出声,偏头看着他睡颜时,有一阵恍惚,她鲜少有机会从这样的角度看他。
没离婚之时,每天早上醒过来,都至少保持着好大一段距离,他在床上,她在小沙发。
江恕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山路弯道暗且密,他过去最喜欢在这种车道上找刺激,车速飙得飞快,体验那种和死亡零距离接触的快|感。
如今车上坐着温凝,那是比他自己命都要珍贵的宝贝,他不为自己考虑,也得处处小心谨慎,护她周全。
这趟车开得漫长又小心,他又连着几天只顾着照顾温凝心情,帮忙料理温爷爷身后事,处处亲力亲为,等到车子开到温凝住处楼下,见她睡着,也没忍心叫她,本想把人抱上楼,可又担心将她吵醒,索性陪着她在车里睡上一觉。
男人藏了点私心,闭眼之前,小心翼翼地从副驾驶拉过她的手,握紧了贴到自己的胸口。
到底是□□凡胎,谁都不是铁打的,江恕皱着眉头补觉,温凝能明显看出他脸上的疲惫。
小姑娘轻叹一口气,屏住呼吸,本打算悄悄地将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只是没成想才刚刚抽出了一点点,原本熟睡的男人就像是被抢了宝贝般瞬间醒了过来。
“嗯?”江恕嗓音闷闷的,带着点没睡醒的哑,“醒了?没不舒服吧?这山路是开得久了点,我怕开太快了你会害怕。”
温凝心跳不争气地漏了一拍,别开眼神不看他:“还!好……”
“饿不饿?带你去吃点东西。”他忙从座椅上坐起来,仅是几秒钟的功夫便瞬间掩去熟睡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疲惫,换上温柔的笑,“我知道这附近有条街上挺多弄小吃的,前一阵在网上查过,应该挺合你的口味,要不我们一起过去尝尝?”
他似乎怕温凝拒绝,还特地补了一句:“不远,开车几分钟就能到。”
然而越是温柔,温凝就越是害怕自己再一次傻乎乎地深陷进去。
江恕咬了咬后槽牙,没有要放她下车的意思,只用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可也不敢太过霸道。
气氛有一丝僵硬,温凝叹了口气:“你别这样,我害怕……”
江恕心上像是被什么砸了一下,立刻敛起神色:“你别怕我,我有什么可怕的?我现在都恨不得把这掏出来给你看看,你到底在里面横行霸道成什么样子。”他指了指胸膛靠近心脏的位置,表情认真,“凝凝,我们不可能只做朋友,你说你害怕,可你知道我害怕什么吗?”
“我害怕你不愿意搭理我,可更害怕的是,你只愿意把我当作普通朋友,用对和别的男人毫无差别的态度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