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海海岸,苗芷巧换了一身寻常衣物,和玉龙宗幸存下来的弟子,将船上带回来的海产鱼获分门别类处理过,都带到了这座重镇的市场上,早已经有学了些武功的弟子占了位置。
众人忙活了许久,才将那些水产摆放好,将写了价位的木牌插在了筐子里,苗芷巧带了两个手脚利落的青年外出转悠,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将外面那些海岛上居民所需的东西采买,下次出海的时候,给他们带过去。
这样也能够换得些只能在深海才能得到的鱼获,一来二去,赚得的银子比起在海上护卫船只更丰厚些。
苗芷巧有些心动,不若就真做了这游商的事情?
家中上百口人,除去了一些老人,还有许多当年逃离时候的孩子,现在过去几年,也都长大了,习武的需要药材进补,玉龙宗的武功不能够就这样失传了,那些不喜习武的,读书学艺,都需要花费不少的银子。
尤其还有百人的吃穿用度,每日进进出出的数字看一眼都叫她心惊肉跳。
再如往日那般由着性子来怕是撑不住这样上百人的大家子。
可一想到这个,便有记起来当年玉龙宗的惨剧,其中除去了飞灵宗外,还有大秦东海卫的影子,作为游商得要在东海卫登记入册,她始终不愿。
先再支撑一段时日,总有办法。
心中念头百转,苗芷巧抬眸看到前面人似乎多了许多,旁边一个面容木讷的青年似乎很少来这种地方,不知为何又是孤身一人,脸露茫然之色。
一不小心踩在了一条跃出水缸的鱼背上,险些滑到,苗芷巧抬手扶住这青年,不禁地有些失笑,看向旁边跟着自己出来的玉龙宗弟子,笑道:“怎么回事?我们也就是出去了两个来月,这里的人居然这么多了?路都走不通。”
“这一大早的,都不用出海吗?”
那弟子也有些不解,挠了挠头,道:“大姐头,要不我去问问?”
苗芷巧抬了抬下巴,弟子凑到前头,找了个相熟的人,苗芷巧则蹲下看着放在水缸里的鱼,琢磨着今日吃些甚么东西,过不得片刻,那前去询问的青年神色慌乱奔了回来。
苗芷巧正抓起一条肥硕的鱼,漫不经心道:
“怎么了?”
“难不成说今天这儿赶集?”
“嗯?咋不说话?”
苗芷巧皱了皱眉,抬头看过去。
玉龙宗弟子面色苍白,嘴唇颤抖了下,艰难道:
“大姐头。”
“东海卫封了海面。”
苗芷巧神色凝固,手中的鱼挣脱手掌,落在水缸里,溅起来大片水花。
四年前那件事情的开始,也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她抬头看着那名弟子,道:“封锁了哪一带?”
后者回答道:“听说是蓬莱方圆三百里。”
“大家伙儿都闹腾起来了,可也没有办法……”
“飞龙和飞蛟都出阵了……所有的船只都不能出去,那个将碧玉珊瑚变成贡品送到皇宫里的富商孙嘉佑不信邪,还是驾游船带着姬妾出去赏景,据说给一艘飞蛟从中间撞碎。”
“有江湖人想去看热闹,都给拿箭射死了,尸体飘了一大片。”
“现在谁都不敢出去。”
“全东海湾的船都给停了……”
他每说一句,苗芷巧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直到最后,女子脸上近乎没了最后一丁点的血色,只觉得一片天旋地转,几乎站不稳当。
东海封海,甚至于钉杀想要靠近的江湖人,当年东海其余门派遭殃的时候,哪里能够有这样大的阵仗,放眼整座东海的江湖,恐怕也就只有四大世家之一的奇术东方,能够使东海卫都如此慎重了。
脑海中瞬间想到了当年救玉龙宗一百余人的陆流婉。
猛然起身,就打算立刻回去,这个地方距离一处海岸线并不远,听得到骚乱,有人大叫一声,道:“有人出海了,出海了,这么大的年纪,真的不要命了吗?”
那边儿也有人叫起来,道:“这里也有人出海了!”
仿佛暗自约定了一般,一时间众多敢怒不敢言的东海百姓渔民都叫出声来,苗芷巧旁边那名面容木讷的青年给她道了一声谢,好不容易挤开人群,走到了岸边,左右看了看,有些为难地和旁边的人说能不能出海?
那渔夫本就没法出海,心中恼怒,闻言破口骂道:“出海出海?”
“出的什么海?哪里还有船给你用?要船没有,最多就只这个船桨,有什么用?!”
说着自己也自丧气起来,将手中船桨重重往地上一砸。
这个青年伸手一抓,不知道怎得,本该砸到那渔夫脚下的船桨给那青年直接抓在了手中,然后木讷自语了两句这个也够用了,朝着那渔夫一礼。
转头望着东海,自小长在北方的青年,似又发了读书读多了的痴气,道:
“东海独来看出日,石桥先去踏长虹。”
“王兄,川连来矣。”
摇头一笑,随手一抛手中船桨。
船桨飞入海面上,发丝泛红的木讷青年腾空踏空落在船桨上。
一桨度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