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芷巧一巴掌把旁边越说越起劲的麻项禹拍了个趔趄,一口气没上来,话也就断了去,然后恶狠狠看着王安风,更不相信这个看上去文弱书生有多高明的武功,一摆手,指着旁边架着的几杆长杆,恶狠狠道:
“去钓鱼去,船上不养闲人!”
“钓不上来,你今天就没肉吃……去!”
麻项禹咧了咧嘴,心道这不对啊,不该是没饭吃么?没肉吃是怎么了?真当是自己人了?这还没过门没成亲呐……
麻秆身子的渔夫心里惆怅无比。
王安风老老实实提了那钓竿走到船边儿上。
这艘船上的船员,在每什么收获时候,也会停在某一片海上捕些渔获,苗芷巧嘴里那没本儿的买卖也不是日日都有的。
那些文人雅士以夜钓,湖钓,海钓为修身养性的雅事。
用的渔具也都精致地不像话,紫金竹,玉蚕丝,反正钓鱼的家伙贵重到寻常百姓恨不得供起来当传家宝一代一代传下去。
这儿的自然只是最寻常的那一种,灰扑扑不起眼,就只一个好处便是结实耐用,麻项禹看他不顺眼,暗地里送鱼钩鱼饵的时候,用劲儿把鱼钩给掰直了去,然后便有几分后悔,以为那书生会阴阳怪气说给大姐头。
却未曾想书生只是将鱼钩换上,便甩竿垂钓,似乎并没有发现。
麻项禹心里不由得有些庆幸,然后就有些良心发现,觉得自己会不会做的有些不大地道,没有注意那一杆甩出去,轻飘飘的鱼线和那直钩就像是强弩射出去的一道箭矢,笔直探出。
苗芷巧回了前面,心里懊恼会不会有些说的重了,要是那人的书生脾气起来了可如何做?她自认看人极准,一眼见到这书生便觉得能配得上那救下了自己,也救下了玉龙门剩余一百弟子的妹子。
长得俊,身子骨也好,为人似乎也不差。
正自懊恼后悔脾气太冲的时候,踩在船帆木杆高处的船夫突然高声叫唤了一声,双手抓住木杆,一口气滑下来,脸皮抖了抖,道:“大姐头,不对劲儿,有什么东西往咱们这里跑过来了。”
苗芷巧神色微变,提起手中自门派遗骸里夺回来一把上乘伏波刀,几步往上跃上船帆高出,一手抓住了粗壮的木杆,蓝色海水之下,一道极大阴影靠近,少说三四十丈,如鱼有尾,头却方形,潜伏在了大船之下。
水面上仍有淡淡血水。
苗芷巧神色一变,却不是恐惧,而是松了口气的缓和,笑骂那船夫,道:“眼睛花了,连咱们自家人都不识得了?”
那船夫脸上苦色,道:“大姐头,不是你们宗门留下这一头鲸鲵。”
苗芷巧微怔,旋即神色微变,最近七宗之一飞灵宗宗中绝顶高手以追捕恶蛟名义背负一十三柄奔雷矛冲出三千里海域,那十三柄材质只比神兵差一线的兵刃全部抛掷出去,血水染红数里海面。
当时她只是想着,能够劳累那位凶名赫赫,也是威名赫赫的宗师出手,总不至于是这一头常来自家门派海域的鲸鲵,可此刻一想,她门派被灭,偏生和这鱼儿关系最好的她无事,鲸鲵也成功脱逃。
恐怕当年飞灵宗灭他们宗门,便是眼馋这一头结下善缘的异兽。
或者正是打了放长线,钓大鱼的打算,跟着不甘不愿的她还有这一只鲸鲵,找到了年岁更大的鲸鲵,这才引得了宗师出手,奔雷十三道掠过海域三千里。
苗芷巧咬了下唇,脸上浮现一丝狞色。
远处海面上,一艘大船缓缓驶出,是违逆了朝制的三十四丈长度。
船首猛虎首撞角上,踏着一名穿猎装的英武男子,背后背着三根一米左右短矛,顾盼生辉,看到了那因害怕本能躲在了船下的异兽鲸鲵,眼中浮现一丝贪欲,手中抽出一根短矛,猛地射出。
仿佛霹雳雷霆,瞬间爆射三百丈,刺入水面之下。
苗芷巧手中伏波刀斩出劲气,落在了飞矛上,却如清风拂面,那射出的飞矛连些许方向都没有走偏,天下七宗之中,以抛掷手法强踞其一的飞灵宗,抛掷飞矛自有手段,瞬间射暴海面。
下潜的鲸鲵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声响。
苗芷巧大怒。
奉命追赶而来的青年哈哈大笑,意态飞发。
两人都没有发现,那一根短矛在入水的瞬间被斩断了其中精气神,只剩矛尖落在了鲸鲵皮上,未曾刺入,鲸鲵发声,只是因为恐惧受惊。
王安风持钓竿端坐钓鱼台,口中低吟。
“鲵踊而夹毂,水禽翔而为卫……”
“这么大的鱼,居然真的有。”
嘴角勾了勾,心里自然浮现出能够吃多少顿的念头被压下。
复又遗憾,这样大的鱼儿,便是麒麟火,恐怕也只相当于烫伤的程度吧?怎么做熟?除非焚江煮海……
可做熟,不等吃完便也臭了。
耳畔熟悉的嗓音如平地惊雷乍起,刺地他耳朵发痛。
“徒儿,好徒儿,乖徒儿……”
“小疯子,你给我听清楚了。”
“这个关乎咱们神偷门祖业,你可不能不管,我们祖师爷就是东游时候曾见到过了鲲鹏浮水的景致,然后写出了逍遥游一篇,之后才有了咱们这一派,所以鲲鹏也是咱们祖师爷半个老师,半个知己,便也是咱们半个祖师……”
王安风忍不住苦笑,耳畔鸿落羽的声音一时半刻不曾停下,喋喋不休之后再有十层二十层的喋喋不休,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字里行间凝聚成了两个字。
想养,
想养!
神偷门武功本就脱胎于道门逍遥游意境。
其中要义开篇,北冥有鱼,其广数千里。
而异兽典籍中有载,鲸鲵大者长千里,小者数十丈。
其雌曰鲵,大者亦长千里,眼如明月珠。
二者本就极相似,只是这种鲸鲵怕是没有办法化身为鹏,扶摇而上九千里罢了,便是如此,于出身神偷门,甚至于一度执掌踏月令的鸿落羽而言,也是难得眼热的事物。
王安风封闭自身窍穴,将鸿落羽声音暂且排除在外,手中仍旧持着那一杆直勾的钓竿,气息逐渐古井无波。
鱼钩破水之后,鱼线一直拉的笔直,不知入水多深。
王安风仿佛老道士端坐钓鱼台。
大船往前徐行,鱼线始终笔直,如一道细若游丝仍旧不断的凌厉剑气。
王安风口中舌尖轻抵下颚,呼吸徐缓,气机登高楼。
丹田北疆军神剑气如丝线。
手中海钓长线细丝如剑气。
内外两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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