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一早,一行人终于踏上了下山的道路。彭良远本来的打算是自己多养几天伤的,但看着这几日自己恢复的不错,也就决定和众人一同下山了。
经过狼群这么一折腾,现在的队伍组成与上山时发生了巨大变化。原来的十匹马已经一匹不剩,取而代之的是十几头村里的山羊,人数则由六人变成了十人——两个行商,汪恒刘俊,沈绍文、彭良远、陈永亮、铁仁和雇来抬担架兼名义上保镖的另两个猎户——狼群的威胁并没有消除,至少在除彭良远四人外的其他人眼里还是如此。做戏得做全套,这是彭良远说的。此刻的他正躺在担架上,嗯,受罪——山路,临时担架,临时雇的抬担架的人,这几个要素一集合,让彭良远想死的心都有了。主要是彭良远小腿上的肉还没长好,不能走路。非凡者的自愈能力着实出乎了刘俊预料,掉了那么大一块肉,本以为要残疾了,没想到竟给他一点点快长好了!这才几天?那两个受轻伤的行商此刻还在一边咒骂狼群一边喊伤口疼呢。
出发第二日傍晚时候,一行人终于到了临近山脚的牛尾村。预定的留宿地点本是出山口的硖口驿,奈何有担架在,着实影响了众人的行进速度,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在此歇息了。好在行商在这里是熟面孔,靠着关系借到一间小屋留宿,几个大老爷们打个地铺挤挤还是能睡下的。
次日一大早,刚起床洗漱的几人就看到远处行来一个五人的小队伍,都骑着马——从这里往下游到硖口驿路好一些了,可以骑马;过了硖口驿则可以行马车。
“昨天听你们说到硖口驿还得走上一个时辰,那他们不是天还没亮就出发了?这么急不知道什么事?”汪恒扔掉手里刷牙的槐枝,转头问一个行商,还侧头看了沈绍文几人一眼。
“我怎么觉得有点儿像是钱益几人?”钱益同样是沈家的执事,非凡者。非凡者是稀有资源,沈家也没有几个,出动必不是小事。陈永亮盯着几人的身影看了看,觉得有必要去确认一下。看沈绍文在一边微点了一下头,他也就动身朝村口行去。
远远行来的五人在看到路上的陈永亮后都有些不平静,不自觉加快了催动胯下的马匹。
“我以为你小子死了呢!害老子白白担心了两天!觉都没睡好!”离着还有好几米,为首的那一人已经举起马鞭指向了陈永亮的鼻子。来者正是钱益。“哈哈哈哈!好小子,活得不错,没缺胳膊少腿儿,没看错你!”
“我若不想走,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两人已是多年的好友了,陈永亮早已见多了钱益的行事和说话方式。“你们此行所为何事?怎地还牵扯上了我?”
“这几天应是你们返回的日子,但只有你的马在一天多前自己回到了沈家在城外的庄子,还带着很多的伤。族中以为你们此行出了意外。事关重大,故此让我们秘密出城,沿你们走的路过来探查接应。”
“我们前几日在山里遇到狼群伏击,和马匹走散了。沈管事和我受了轻伤,商会的彭管事受伤较重,好在现在已无大碍。怪我,习惯了来自人的攻击和偷袭,忽略了对野兽的防范。详细的回去再说吧。此间事已完结,我们正在返回,此刻其他人正在村中驻足。”
“无事就好。我们这行人虽是秘密出城,但还是在半路上发现了影子,兜了一大圈才甩掉。就不过去和你们一起了,人太多容易暴露你们的行踪。就此别过,回沈州再聚!”说罢就拨转马头离去,其余几人也是纷纷抱拳行礼。从始至终,竟是无一人下马逗留片刻。
陈永亮一时都有些无语了。这家伙,总是这么风风火火,来得快去得快,几十年就没一点儿变化!话说其他几个小崽子怎么都变了一个德行?好歹我还是你们前辈,见个面行个礼就跑了?话都不多说一句?钱益都教了你们这些人什么?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吃了一鼻子扬尘的陈永亮回到歇脚的地方,把刚才的情况单独和沈绍文、彭良远汇报了一下。对于同行的汪恒等人,则只是简单的说遇到了熟人。
虽然觉得奇怪,但几人也没有多问。谁还没有秘密?
整理一番后,几人继续上路。不多久,就赶到了硖口驿。彭良远也终于有了马车可以舒舒服服的躺着了,他看着两个猎人离开时的眼神,真是复杂至极。行商也在这里分开了,他们赶着十几头羊,脚程比较慢,怕错过了关城门的时间,今天就只走一小程。沈家在城外不远有别院,故此不用担心这么多。这马车还是沈家自己的,出来的时候就抹掉了标志,马夫也是自己人。此行他们是秘密出来,不宜抛头露面,沈绍文也坐到了马车里,和彭良远做个聊天解闷的伴儿。马车空间比较小,一躺一坐,再加上些行李,基本就满了。陈永亮就和汪恒刘俊铁仁他们一起骑马。为了掩饰,陈永亮画了下妆,脸上多了一些麻子和胡子,眉毛也画了一下,头发扎了几条辫子,整个形象和原来差别甚大。
看不出来还真有一套。汪恒在旁边默默吐槽。他们两人虽然只在景区短暂骑过马,但学得很快,没多久都可以骑着马在路上追逐了。汪恒两人快速学习的能力也让陈永亮一时搞不清他们到底是不会骑马还是很久没骑马生疏了,毕竟刚上马时那股子青涩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行出约四十公里后,官道出现了分叉:左边过去约五公里是沈州城,右边路稍微窄一点儿的则通向约三公里外沈家的别院——沈园,也是此行他们的目的地。临别之时,沈绍文特意相告,希望汪恒刘俊不要将他们的此行对外泄露,明日公开见面也当作初次会面。两人自然应下。
到达沈园时天色已晚,汪恒和刘俊被园中管事安排到了迎宾阁,说是事先未得通知,小院尚在收拾,只能委屈贵客暂住一晚。两人也就客随主便,落脚在了迎宾阁。两人在迎宾阁闲逛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间独立的书斋,一时让两人大为兴奋。书籍,这可是了解世界最好的方式之一。
在牛背村的时候两人就想着找些书籍,结果转遍了村子,竟是毫无所获。别说书了,字都没见到。就连村里祠堂大门上都只是挂了一副牛刻图,大门两边应该挂对联的地方也是画的各种打猎耕作图。汪恒还向铁头爷爷问起来着——为什么都没有字?铁头爷爷也有些疑惑,不过疑惑却不一样:“字?村里没一人识字,为何还要留着?看不懂就没用啊!字多复杂,图就好多了,一目了然,识图可比识字简单多了!对村里人来说,简单的图就足够用了。字是州城里的精贵人用的。”汪恒竟然一时没法反驳。
两人第一次见到文字还是在硖口驿,看到文字的那一刻,两人这才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这文字活脱脱就是未简化汉字呀!对于学考古和传统医学的两人来说,读基本没有问题,只是书写要麻烦一些。这更增加了两人的疑惑,自己到底来了一个怎样的世界?有和古中国相似的动植物、环境,甚至语言、文字和文化,却又有不同的历史——至少在牛背村了解到的与古中国是不同的。可既然有不同的历史,又怎会有相似的文字甚至文化?难道说两者之间时常有交流?亦或是单向的输出?那一瞬间,汪恒意识到,他们两人或许并不孤独。自此,两人更加谨慎小心,对自己的来路更是绝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