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入梦来。
幻境中修士好似齐进入场荒唐梦中,周遭诡谲怪诞,林林总总的诡物聚集处,陆离光怪,偏偏所有人都觉得合乎常理。
奚将阑敏锐地察觉自己身处梦中,但没来的不愿清醒。
他做了场美梦。
蝴蝶翻飞中,少年奚将阑身躯轻盈,重新变回十来岁的孩子模样,身着白衣顺着长长山阶往下行走如风,笑逐颜开地朗声开口。
“出去玩,不要读书练剑,哎你可别瞎告状,否则我下回不带你玩了。”
落后好几步的孩子踉踉跄跄地往山下跑,喘息道:“可、可你会被骂。”
奚将阑哈哈笑:“我从小挨过的骂还少吗?谁怂谁就是……喵?”
梦中看不见面容的孩子撑着膝盖缓了口气,迷茫道:“啊?之前不都说是汪?”
奚将阑朝他招手:“快来看,有猫哎。”
那孩子好奇地跑过去,和奚将阑起蹲在地朝着浓密草丛看去。
果然,绿荫丛中,只巴掌的黑猫颤颤巍巍走出来,夜晚下了场雨,它淋得浑身湿透,像是落汤鸡似的朝他们虚弱喵了声。
奚将阑好奇地将它捧起来。
“真是猫哎。”
“要养吗?”
“养呗,如果它聪明点,之后还能变成人形帮我练剑敷衍爹娘呢。”
“……”
铺天盖地的蝴蝶翩然而去,将湿淋淋的小猫放在肩溜达着往山走的奚将阑脚步停,微微抬手让只蝴蝶落在手指,歪着脑袋看了看。
五彩斑斓的翅膀悠然翻飞。
奚将阑目不转睛看了好会,突然轻声道:“这是梦吗?”
蝴蝶瞬间化为几簇桂花迸开在他手指。
奚将阑猛地反应过来,立刻挣扎着顺着那成百千的山阶往山跑。
向只爱跟在他身后的半孩子此时却走在他前面,好似遥不可及,无论奚将阑跑得多快却好似永远都追不。
奚将阑手拼命地朝着那个孩子的背影抓去,但脚下却越来越重,无数蝴蝶将他下半身淹没,死死拖着他的脚步。
“阿月……”
“爹!娘!”
砰。
蝴蝶将他拖着跃下深渊,身体不可自制地往下坠去,眼睁睁看着那构建的美梦轰然倒塌。
奚将阑猛地睁开眼睛,惊魂未定地按住胸口喘息不已。
等耳畔嗡鸣声褪去后,那熟悉得让他头皮发麻的天衍珠旋转声从远近响起,宛如头顶悬着未落的锋利屠刀。
奚将阑茫然抬头,就见盛焦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看着他。
手腕天衍珠逐渐停息。
奚将阑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屏住呼吸看着百零八颗天衍珠点点停下。
阵血红微光从盛焦手腕坠落,看着就如盛焦虎口的落下接连不断的血流般,灼眼而不详。
百零八颗天衍珠,已全是「诛」。
盛焦眸瞳冰冷而无情,嘴唇未动,声音好像从天边传来。
“诛。”
奚将阑瞳孔骤缩,铺天盖地的恐惧彻底席卷浑身,天边雷霆酝酿,盛焦手中灵力下瞬就能将他屠戮当场。
但奚将阑却像是忘记逃跑,反而用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浑浑噩噩地道:“不是,不是我……”
好像掩住耳朵,这切便是不存在的。
盛焦恐怖的杀意,天衍震慑的催促……
花败落的声音如此微弱,却宛如惊雷响彻奚将阑耳畔。
奚将阑自欺欺人,正在浑浑噩噩即将崩溃之际,手腕冰凉的金铃贴着他的耳垂,冰得他猛地了个哆嗦。
金铃?
奚将阑睁开眼睛,看向悬在手腕间精致的金铃。
金铃因他的发抖而微微颤抖,其中却未传出任何声音。
盛焦明明不在身边,那面前这个判他罪的又是谁?
这个念头想起,奚将阑瞬间恢复清明,周围噩梦的“盛焦”、天衍雷霆、天衍珠紧跟着化为蝴蝶猛然散开。
奚将阑从美梦噩梦中走了遭,只觉身心俱疲,回真正的秘境中时呆坐好会,像是听什么,摸耳垂。
“行因果?”
玉颓山的「堪天衍」能短暂制造出天衍录中所存的所有相纹——包括灵级的「梦黄粱」。
十三个灵级相纹中,奚将阑记得排行第三的相纹便是「行因果」,能看透世间万物中错综复杂的因和果,相纹主人数百年前便已飞升。
玉颓山竟然在秘境中又制造出了「行因果」?
他要看破什么因果?
「行因果」的相纹是棵结满灵果的榕树。
因是被天衍短暂伪造,榕树只有寻常树小,蝴蝶落在灵力凝成的果子中,触须微微碰,竟像是被水团包裹住般,瞬间被吞噬进灵果中。
叮。
盛焦漠然站在树下。
秦般般安安静静躺在榕树凸起地面的粗壮树根睡得香甜。
秘境中阵死寂,盛焦将灵力横着荡漾开数百里竟然寻不除他以外的其他灵力波动。
此处有古怪。
天衍珠像是察觉什么,猛地脱离盛焦掌控,百零七颗四散而开,围着榕树旋转不停。
蝴蝶卷着狂风而来,将榕树吹得簌簌作响。
灵果阵水波荡漾,随后像是彻底熟透,“噗”的声在枝头炸裂开。
三个灵级相纹在此聚集。
盛焦看着灵果破碎后散落而下的梦境,瞳孔倏地缩。
那是柳长行的梦境。
并非是什么美梦或噩梦,而是处桃园。
桃花纷飞,少年柳长行盘膝坐在堆桃花中,绞尽脑汁地开始瞎捉摸。
“逢桃花?桃花风?反正肯定和桃花有关。”他推了推旁边病恹恹的小奚绝,“绝儿,你记起来了没?咱俩都被困在这儿半天,今日可是乞巧啊。哦对,是不是还是你生辰来着?儿女情长的好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