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夫人问:“你就拿筐菜去?”
那是安王府,不是别处,拿筐菜过去像什么样子。
安定侯道:“让你拿你便拿,有些事你不懂,妇道人家别管。”
许夫人翻了个白眼,她让丫鬟去厨房拿菜,反正她话已经到了,要是他被安王赶出来,可别怪她没提醒。
安定侯心里也拿不准,但他隐约摸着几分,若是这事儿真成了,那可就是利国利民。
安王府在城北朱雀街,安王乃当今圣上亲弟,一母同胞,武艺高强,手握重兵,一年有七八个月在西北,剩下时间才回盛京小住。
安定侯在边关时,曾和安王共事,安王心系百姓,心怀天下,如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却依旧常驻西北,不惧吃苦受寒。
他常与士兵同吃同住,从未因为自己身份高人一等就开小灶,为边疆将士做了不少事。
九月初,安王回京,留了十多天了,过几日就要启程回西北。
安定侯怕赶不上,他带着菜进了安王府,“王爷,下官有一事要秉。”
安王虽比当今圣上小几岁,可看着却没有圣上年轻,“什么事,说吧。”
安定侯把小白菜放书桌上,裴家的菜干净,根上连土都没有,倒也不必担心污了安王府的桌子。
安王看着小白菜,面上露出几分诧异,“南方来的?”
“不是,是盛京一家种出来的。”安定侯眉头拧紧,话在心里略斟酌一番,道:“这家菜已经种了好几个月了,眼看入秋了,种出的菜还如开春时长的那般,既然有如此本事,不应该荒废在种菜上。”
边关将士不仅缺菜,更缺粮食。
安王目光微沉,他拿了一小颗白菜,竟然不见虫眼,折一下,有汁水渗出来,可见生嫩清脆,安定侯想到的,他也能想到。
边关将士苦,吃的不好,挨饿受冻,若是能吃的好一点,自然再好不过。
可是……
安王问:“这菜多少钱一斤?想必不便宜吧。”
物以稀为贵,别人都没有的只有他有,怎么可能便宜。
边关将士冬天吃白菜萝卜,他们就不想吃小白菜吗。
安定侯道:“小白菜是二十文一斤,其他菜价钱差不多,下官明白王爷的意思,但是,这条路未见得行不通。”
“种菜的是裴殊,原来的英国公世子,因为太过顽劣废除了世子之位,成亲没多久,就带着媳妇离开国公府了,现在在庄子里种菜,赚点小钱花。”安定侯咂咂嘴,“他做了十几年的世子,突然间成了庄稼汉,卖个东西都得小心翼翼的,连个靠山都没有。”
安王静静听着,安定侯说的有些他知道,有些不知道,按他的说法,从前裴殊不学无术,废世子情有可原,现在改了,摆摊卖艺,赚点辛苦钱。
靠山。
怎就能断定裴殊要靠山呢,万一他就想过小日子,赚小钱呢,他们就算把他绑来,他也不听话,那怎么办。
裴殊一个人,能种多少,怎么够边关吃。当裴殊的靠山,裴殊能回报什么。
安王道:“侯爷的意思不是从裴殊那里买菜,而是让他给咱们种菜。”
打过仗的都有点匪性,安定侯道:“王爷,咱们知道心疼百姓,但有些人不知道,就想着往自己兜里捞钱,要是知道裴殊能种菜,那头一个想的就是笼络过来,趁机哄抬菜价,过冬狠狠赚一笔,裴殊要是不听话,就把他媳妇抓过来,反正英国公不管他。”
他不是会种菜吗,抓过来种。
安王斥了句胡闹。
安定侯道:“但咱们不一样,咱们找人,帮裴殊种菜,然后他该卖他的,狠狠赚有钱人的钱,给将士吃是给将士吃的,两个分开,怎么方便怎么来,赚了钱,就不愁买不起种子了。”
裴殊缺的是权和钱,而他们缺的是粮食和菜。
安王没说话,他有些犹豫。
安定侯道:“唉,咱们就是请裴殊帮帮忙,以后还给他撑腰,王爷,您想想边关的将士。”
从小离家,几年没回过家,就吃白菜萝卜,日子苦啊。
安王道:“你先别想这么多,冬天天冷,家家户户都没菜吃,送边关的更少,裴殊也未见得种出来,本王明白你为将士着想的心,但此事还得观望。如你所言,裴殊若是能为边关将士做些事,为百姓做些事,本王护着有又何妨。”
“一个世子之位,没了就没了,他自己有本事,何愁以后没有出路。”
安定侯嘿嘿一笑,“这事儿交给属下就行了。”
事不宜迟,安定侯赶紧去庄子上,这条路陈管事熟,有他带路不怕找不着地方。
这是真正的乡野农间,秋收一过,地里都干巴巴的,玉米杆子,秧子堆了一地,刚下过雨,还有积水,过来的时候经过好几个庄子,裴家这个竟然是最小的。
安定侯见了裴殊,言明来意,“裴公子帮忙种菜,其他的事可以交给我们。”
裴殊问:“种子你们出,人力你们出,且不管我自己种菜,你们的菜确定运到边关?”
安定侯其实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但不好办,粮草都是国库批的,老百姓交税,税充入国库,但是国库的银子不止给将士吃,还得修水库,建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