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公主后悔了(2 / 2)

顾珠在心里为自己打抱不平,却依旧不了解那样高贵端庄的公主娘在听完宁嘉许的告状后会说些什么,会站在自己这边吧?可即便站在自己这边,他打人的事实存在,娘亲对他大约也不会有什么好感了。

公主娘会不会趁机让他接受那么一个弟弟啊?让他跟弟弟握手言和……

——凭什么?!

侯爷胡思乱想,坐在二楼没有动,像是气坏了,其实只是害怕了。

这边有点后悔来长安的顾珠想念扬州的尉迟沅了,倘若尉迟沅在,他什么都能跟尉迟沅说,白妄就算了,白妄如今不像小时候那样对他好了,总是动不动就不让他跟别人讲话,要不然就怀疑他在外头有人,索性大吵一架分了手,那边寄来的几十封信,他一封都没看。

另一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谢崇风在相府的后院自己房间里沉思,听闻花园的亭子里长公主还在跟祖母赏梅,修长的手便在探子送来的信上点了点,声音冷漠如冰,嗤笑了一声,说:“这世上人自然都是更爱自己的,不然早就把那宁嘉许送走了,留着作甚?”

一旁的侍从低着脑袋,听见这种肆无忌惮评价长公主的话,也权当没有听见。

“差人想办法让那长公主早点儿回去,让那小家伙认清现实挺好,不然他在这长安岂不是谁都能摆布两下?”谢崇风此时已经选择性忘记顾珠那小家伙才六七岁就能力挽狂澜改变顾家命运的事情,只记得方才雨中的少年落寞的画面。

侍从听罢,拱手弯腰便去办事。

等侍从离开,已经被困在长安许久不曾能带兵的谢崇风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又继续下起的绵绵细雨,恍惚之间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春日。春日里只有他与一个小朋友,悠悠闲闲的躺在庄子里无所事事。

那是段真正没有任何诡谲阴谋与危险的日子,有的只有一个小朋友上蹿下跳又哭又笑,既聪慧又调皮。

每回下雨,无人之时,谢崇风总是要念起那年扬州的雨,然后呆坐许久,一如今日。

他想,在扬州时,那小家伙处处护着他,那么在这长安,他也应当处处护着那小家伙才是。

他谢崇风从不欠谁东西,所以倒不是对那小家伙特殊,只是报恩罢了。

当然了,最好那小家伙早就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不然就他们这偶遇的频率,迟早要被顾珠那小东西给认出来,对了,那小东西手里是不是还有他穿女装涂胭脂的画像来着?

——哪怕是戴着半张面具的画像,也得搞到手毁掉!

……

公主府宁公子的小厮在相爷府门口等了大半天都没能进去见到长公主一面,最后正想要灰溜溜回去跟公子禀报一声,却没想到长公主从里面出来了!

“参见长公主,长公主……”门口跪了一群人,小厮也连忙跪下行礼,却急急忙忙张嘴就要帮自家主子告状。

谁知道话都没能说出口来,长公主却是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径直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公主府的马车在大门停下,身着素雅衣袍的长公主一面往府里进去,一面冷淡着眸子,扯开脖子上系着的披风,任由披风掉下去,头也不回地走向后院。

披风被机灵的小丫头接住,抱着披风便紧紧跟着长公主往里走。

一路上仆从如云,莫不福身行礼,长公主目不斜视,直到推门进到内屋里,才对着还在床上嚎啕大哭抱着的父子两人冷声道:“说吧,嘉许,你今日都做了什么?”

模样很是有些阴柔秀气的三十来岁男子穿着绫罗绸缎,敷粉擦香,听见长公主的话,眼睛珠子转了转,回头就是对着长公主一顿似怒似哭的话:“长公主这话问得稀奇,我们父子两个都搬到这好后面来了,怎么一来还是这样的语气冲冲,怎么不关心关心嘉许的伤势?你看看他,方才医生进来,说是咱们嘉许日后空有子嗣艰难的症状,这比杀了我都狠!这哪里是你口中那堂堂善良温柔的小侯爷做的出来的?!长公主你……恐怕是被蒙蔽了……”

“宁谚,注意你的语气,我很不喜欢你总是说珠珠不好。”长公主肃穆着,语气更冷了几分。

被叫做宁谚的男人立即含泪,说:“光那驸马的孩子是你的孩子,咱们的嘉许就不是了?哪怕是个寻常人家的庶子,也没有遭到嫡子这样打压的,你看看,就算是咱们嘉许不对,不小心冲撞了小侯爷,可小侯爷就能这样对着你长公主的孩子又打又骂了?”

“不是我说侯爷不好,我是什么身份,小侯爷是什么身份?我怎么敢说呢?”宁谚一边说,一边眼泪就下来了,还顺带着咳嗽了两声,“说到底长公主当年对宁某的海誓山盟也早就忘到天边儿去了,如今宁某年老色衰,自然是比不上旁人……”

长公主走过去,捏着宁嘉许的下巴看了看,又叫来大夫仔细询问了一翻,大夫说话的时候多看了宁谚几眼的动作都被其收入眼底。

“好了,既然大夫说能够治好,那就治病去,一会儿我让下面的人准备两辆马车,你们去城郊的寺庙住上一段时间,等什么时候时机成熟些,我再接你们回来。”

原以为长公主匆匆回来,会好生为自己还有宁嘉许弄回来一个名分,就算弄不回来名分,也应该让长公主对他们父子两个好点儿的宁谚愣住,他虽然很清楚长公主一向薄情寡义,喜新厌旧,但对他跟长公主时间最长,没有了爱情,也应当有几分情谊存在,结果就这样把他们打发了?

长公主应该只是介于那驸马如今的实力才会对那没什么感情的小侯爷如此厚待才对,长公主跟驸马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要是借着这件事能让长公主跟驸马和离多好。

只要他成为驸马,他肯定也能做到顾劲臣这样,让地方大员为自己所用!

宁谚想要驸马的位置想要到哪怕弄死自己的儿子都觉得值得,结果那小侯爷也是个不中用的,打宁嘉许一顿,竟是只踹出了几个淤青。

“公主怎么能这样随随便便让我们走?!要走也应该是顾劲臣他们父子两个走才对啊!”宁谚这些年在公主府俨然是个驸马的架子了,早年眼瞅着公主都要跟驸马和离了,结果又没能离掉,现在让他走,谁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一时气急蒙心,口不择言,“那顾珠就是顾劲臣用来绑住公主您的工具啊!公主,您可一定不能被那顾劲臣蒙蔽,他现在虽然发达了,但那还不是因为他是驸马?您若是让我早早的成了驸马,还能有那顾劲臣什么事情?您要什么我不给您弄回来?”

顾劲臣风光了那么多年,怎么也该轮到他宁谚风光了!

“就是!娘,我才应该是侯爷的!那顾珠算什么东西?!”躺在床上早早就缓过劲儿来的宁嘉许连忙跟着父亲一块儿愤怒道。

谁知道话音刚落,就看见长公主一巴掌扇在父亲的脸上,随后眸色凌厉的看着父亲,一字一句道:“我有没有说过,你教孩子,要教他尊敬兄长?”

说完,长公主似乎累了,摆了摆手,很无所谓的不再好言好语的劝说这对父子,对身边得力的女官云婷说:“送走,没有我的命令,一辈子就待在那寺庙里,不得出寺庙半步。”

“公主?”宁谚傻眼了。

宁嘉许更是不敢置信,从前任由自己出去做什么都不会被斥责的娘,怎么就当真会为了一个十几年都没有养在身边的孩子对他这样?

只是不论宁氏父子如何哭闹,长公主都没有回头心软一分,反倒是觉得吵闹,让人堵了嘴巴,这才安静片刻。

不久讲宁氏父子送上马车的女官云婷回到公主身边,一边给坐在镜子面前发呆的公主揉太阳穴,一边轻声细语的说:“长公主殿下,都送走了……您看是不是要去找小侯爷回来?”

长公主睁开眼,看着镜子中并不年轻的自己,没有说话。

云婷自然是明白,又说:“也是,现在去找小侯爷,小侯爷可能还伤心着呢,顾劲臣又一贯溺爱小侯爷,怕是早早就找到小侯爷,又在小侯爷面前说公主的坏话。”

长公主扯了扯嘴角,平静道:“再如何说,珠珠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他是我的骨血,自然天生便与我亲近,珠珠他心爱我,我心爱他,珠珠总还是会回来的。”

“没错没错。那长公主,您说,要不要叫宫里的小羽大夫过来给您瞧瞧?小羽大夫前两日还送了信来,想公主您了……只是公主您忙着要接小侯爷,我怕您嫌烦,也就没跟您说。”

长公主立即想起那还在太医院跟着老太医做学徒的苏羽,的确是个听话的,只是她没心情。

长公主摆了摆手,对从前一切新鲜玩意儿都没了兴致,依旧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见自己眼角的细纹,问云婷:“云婷,你说,如果能回到从前就好了……那样的话……我一定不会……”

云婷跟长公主一同长大,不要说长公主幼时带着当今圣上如何在宫中长大的艰辛,哪怕是开府以后为了让顾家顾劲臣手里的力量为他们姐弟所用做出的选择,还有孩子出生后狠心要杀了孩子栽赃给相府的事情,云婷都知道,且在一旁协助。

自然的,也知道长公主她,后悔了……

长公主的第一个孩子,大约总是不一样的,所以初为人母的公主对那顾珠,应当是动了真心却不自知,满脑子只想要替曹家收回相府手中的权力,要逼陷入幸福生活里的顾劲臣疯魔,逼顾劲臣为他们曹家卖命,将手里得用的人脉都交给他们姐弟。

那时皇帝初登基,在朝堂上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说话的地方,和傀儡没有两样,老相爷把持朝政,在朝堂上都敢对着皇帝训斥,长公主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做了那样一个一石二鸟的局。

只是谁能想到呢,还是襁褓里的小侯爷便可爱到让人心都要化了。

自会走路,便牙牙学语的追着长公主与驸马爷叫那含糊不清的‘爹爹’‘娘娘’,是好似天生什么都懂的小孩子,爱笑得要命。

云婷记得长公主想起小时候的小侯爷时,总说一个画面,说她搂着孩子睡觉,醒过来时就看见珠珠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看她醒来,就亲她脸颊,而驸马就坐在床头亲了亲珠珠,又亲了亲她……

可惜长公主从前身在其中时,并没有发现这些真实得触手可及的幸福,做了那样让她后悔到肝肠寸断的事,于是孩子被驸马带走,一别十四年。

云婷想,当年长公主怕是真的爱上驸马爷了,驸马爷也爱长公主了,可惜后知后觉,如今这个局面,长公主晓得跟驸马是绝无可能,又多年里渐渐恨上了驸马,便有了后来的宁谚,与许许多多换来换去的面首。

长公主真的恨驸马,但没有爱哪里来的恨呢?怕是也恨她自己的。

云婷却心疼她的公主,笑着说:“要是回到从前,那现在的小侯爷可还是个小奶娃娃,没有现在那么健康漂亮,现在的小侯爷多好看啊?多像您啊?又诗书满腹的,刚来长安就名动全城,这点儿像驸马。”

长公主这会儿像是开心了,点了点头说:“我听说他出门一趟得了六匹马回来?”

云婷立马更是卖力得说俏皮话哄公主高兴:“那可不?大皇子、二皇子那儿各一匹,您跟驸马爷各一匹,还有一匹,听小满说,是小侯爷从前救过的一个傻子送的,那傻子没有留姓名住址,像是不愿意被发现。”

长公主沉思了一会儿,不愿意管束珠珠太严厉,说:“有朋友是好事,只是以后这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是要多检查检查。对了,最后一个是谁送的?”

云婷身为府上最大品级的女官,对主子在意的人那自然也是了如指掌,笑着说:“是韩府的公子,韩江雪。生得很是正派,文武双全,家里也干净,年纪如今有二十一,比小侯爷大四岁,还未曾娶亲,原本十六就要议亲,但是家里接连有老人没了,便守孝至今呢。”

听见自己的女官说了这么一长串,长公主自然明白了,先是忍不住抿唇笑,而后转过身去问云婷:“那韩公子我像是见过几次的,的确是个正直的孩子,只是他那样张口闭口都是文章规矩的性子,珠珠也喜欢?”

云婷立马便把自己得来的最新八卦说给长公主听:“怕是极喜欢呢,听说是上午那韩公子救了咱们小侯爷一次,侯爷从山上下来,都是韩公子抱下来的。”

长公主却瞬间拧了拧眉头,迟疑着说:“这王孙贵族里也不是没有这种事儿,只是珠珠身份比那韩江雪高贵得多,怎么能在外面这样被抱下山?旁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说珠珠在那方面做那下头的……”堂堂侯爷怎能被个小小伴读压制?这多有损珠珠的颜面?

“你去找人跟韩江雪说说,让他自己主动点儿,要是珠珠想要,自个儿做足了准备去,不要做以下犯上之事。”长公主说罢,又问,“那我给珠珠送去的一对儿姐弟呢?”

云婷立马摇了摇头,说:“在扬州的时候,小侯爷跟那漕帮的少主好着呢,少主不在,就跟那尉迟家的少爷好,没碰过他们。”

长公主摆了摆手,说:“大概是看不上眼,这样,你照着那韩家公子的性子再找几个模样俊的,年纪也不要太小,我瞧珠珠喜欢大一些的,过两日再送给珠珠,让他喜欢就留着作伴,不喜欢就再找。”

云婷怕长公主着急投小侯爷所好,适得其反,垂眸委婉提醒着说:“小侯爷现下正跟韩公子好着呢,等什么时候不好了再送吧,免得韩公子不跟咱们小侯爷了。”

长公主立即反应过来,无奈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瞧我这想的,多亏你想的周全。”

云婷姑姑微微福身,继续伸手给长公主揉那太阳穴,温柔地说:“能为公主分忧,是云婷的福气。”

长公主闭上眼,微笑着:“你这算什么福气?给你找的婆家你一个都看不上,那周斯通好歹是个七品的官儿啊,你是我身边的人,过去就是正妻,就是别人伺候你,为你分忧,你偏不去。”

云婷看着镜子中为公主揉太阳穴的自己,也看靠在自己身上放松的高贵的长公主,眼底有不该有的一瞬失神,深吸一口气后,声音淡淡地:“云婷这辈子都不愿意嫁人,除非长公主嫌我笨手笨脚,赶我走,我才走。”

长公主乐道:“放心吧,我还要留着你给珠珠呢,他身边那个小满虽说是你教出来的,却还是不如你好,等哪天我要是走了,你可得帮我照顾他。”

云婷:“公主尽瞎说,公主要长命百岁。”

“这事儿谁知道呢?相府那老不死的东西怕是还能多活好多年,晓得我与他们相府不对付,哪怕是扶了大皇子上去做太子,也恐怕我这个长公主在他死了以后把大皇子重新拉下来。为了保他们谢家的血脉永远把持朝政,我跟我养的那些兵,那老不死的能放过?”

云婷抿了抿唇,沉默……:,,.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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