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得俩儿子【三合一】(1 / 2)

顾珠在小胖子尉迟沅的面前狠话放是放了,可临了被送回将军府的明园角门后,却是坐在车厢里抖抖索索抖着腿,迟迟不敢下车回家。

小胖子尉迟沅幸灾乐祸,嘲笑道:“方才跟我说得厉害,现在连带个傻子回家都啰啰嗦嗦,珠珠,不是我不信你,实在是你除了嘴皮子溜,哪儿哪儿都透着一个字——怂。”

顾小珠白了尉迟沅一眼,嘴上依旧是不落下风,软唧唧的怼说:“有本事你带回去啊。”

尉迟沅立马笑嘻嘻的往角落里缩,指了指穿着棉布衣裳戴着半张铁面具的傻子捏着顾珠衣角的手,说:“你看他像是愿意跟我走的样子吗?我可不是他娘哈哈。”

顾珠紧张地绞劲脑汁,在想怎么跟家里的大饼爹交代自己带回来的傻子,怎么样才能将人合理的留在身边,好叫他随时随地都监视着铁柱的面具没有被人强行摘下。

“算了,就知道你没用,我走了。”顾珠硬着头皮,打算跟老爹耍赖,就说……就说上回被绑架绑怕了,碰到个武功高强的傻子,就打算留在身边当保镖,嗯,非常合理呢!

正午时分,顾珠小朋友提着长长的衣袍下摆,从马车上嘿咻一下跳下去,早早在门口等候的门子们立马簇拥了上来问过年好。

这种时候,主子都一般会打赏下人些东西,这也是只有过年或者发生大喜事儿的时候才有的规矩。

顾珠见状随便从口袋里抓出了一小把金豆子,门子们立马乌泱泱将他围起来,连老远坐着的轿夫们也跟苍蝇闻见了腥肉一窝蜂往这边过来,生怕来晚了就得不到赏赐。

顾珠又矮又小,还是第一回自己打赏来讨要过年红包的下人,以往他同大饼爹形影不分,即便碰见了来讨赏的下人,他的金豆子也没机会发出去,都是大饼爹掏钱。

今日大概是没有他的大饼爹在身边震着,好家伙,看他一个小孩子手里拿着好东西,都根本不管他是谁了,也没有什么谦让感谢,无数手犹如饿鬼掏食,都往他的小荷包里抓。

眨眼的功夫,荷包都没了,新鞋子还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里里外外推搡的人更是将中间的他给围得只剩下头顶那一撮光亮。

“你们挤什么挤?!”顾珠略有些害怕地嚷嚷,推了推距离自己最近的家丁,生怕被挤死,谁知道不仅没有推动,一堆人突然闹将起来,没两下子就为了他给的金豆子又打又骂,还有人一屁股朝他撞来,直接把他推搡到地上,眼瞅就要发生踩踏事件,他的小命就要这么稀里糊涂的丢在这里了,顾珠脑袋则一片空白。

“干什么呢!”坐在车里的尉迟沅真是长见识了,这都什么下人啊!面色苍白地大喊,“顾珠!你死了吗?!”

车里慢了一步下去的傻子铁柱似乎反应慢半拍了一样,才发现小小娘亲的糟糕处境,立马上前以势不可挡之力道拨开人群,最后在一个脚丫子即将踩在顾珠小腿上之前,一把抓住顾珠的衣领子,将人跟拎小猫一样滴溜起来。

下人东倒西歪地被傻子推倒了一地,哀叫连连,顾珠手抖得厉害,好半天才回神,却依旧是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巨大声音。

他忍不住往人高马大的铁柱身后站了站,却下一秒被铁柱捏住了手,铁柱垂着一双藏在铁面具后的深邃眼睛,说话结结巴巴温声细语,还带着几分慌张:“娘亲,你还好吗?”

顾珠‘咳咳’两声,小声道:“闭嘴。我不是说了,不让你开口,就不许说话。”

傻子铁柱伤心地低着脑袋,当真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比顾珠像。

顾珠严厉的话说出口后,看铁柱犹如丧家犬耸拉着肩膀,却也没时间安慰,什么要把傻子铁柱往死里宠的曲线救国方针,顾珠小朋友转脸就丢到脑后,气不过地先对着地上倒成一片的门子发脾气,道:“刚才我发的金豆子呢?还有我的荷包,有一样拿一样,都给我还回来。”

角门总共四名看守的门子,旁边轿夫统共十二人,还有妈子婆子一堆,数不清有多少,俱是在听见顾珠这番话后,面面相觑,有个黄衣的婆子赔着笑福了福身,跟明显气呼呼的小侯爷道:“小侯爷,这,大年里,送出去的红包,没有又收回去的规矩,不信,您回去问问五老爷,都是这样的,不然可不吉利。”

——好家伙,拿不吉利来堵他?

顾珠才不管这个,他手掌心白白嫩嫩地往外一摊:“我给你们,才是你们的,还没有从荷宝里拿出来,居然还能抢的?难不成你们对其他哥哥也是这样?还是说单就欺负我人小?”

顾珠感觉自己像个冤大头,他的钱,就是给铁柱,都不想给这群油腔滑调还敷衍搪塞他的人!

黄衣婆子笑着说:“哪里的话,爱小侯爷还爱不过来呢,怎么会欺负?只是我这个老婆子是什么都没有拿到的,小侯爷要是当真生气,就收回去吧,我还是先回去办差了。”

说完,不少婆子妈也吆喝着溜走,剩下几个走不了的门子,摸不着头脑地也拿不出金豆子来,可怜兮兮地说:“我原本是有的,可刚才打起来,也不知道谁从我手里拿走了。”

另一个门子跟着附和,总而言之是金豆子谁都没拿到,谁也还不出来。

顾珠看面前这几个门子不像撒谎的人,可人心隔肚皮,他也分不清楚,也不能重新把那群老妈子叫回来,他都不认识怎么叫?

顾珠憋着一口气,横竖吞不下去,又无可奈何,只能咬着牙,顶着满脸地不高兴往明园里面回家去,一边回,一边还能听见尉迟沅那小子哈哈大笑的声音。

这货估计是把他家当笑话看了,顾珠默默把这笔帐记住,打算下次还过去!

顾珠哒哒哒气呼呼地走了,不远处将一切都收入眼底的小丫头回了偏僻的院落,放下手里好不容易从厨房讨来的腌白菜,抬眼就见四房的二少爷顾桥然正在冬日里光着膀子扛着锄头,开垦菜园。

丫头名叫绿蓉,正是跟二少爷混大了肚子的丫头,如今没名没份地跟了桥二爷,也无怨无悔,只是看见原本堂堂个少爷居然干着下人的活,瞬间辛酸的不得了,一边走过去给模样俊俏的二少爷擦汗,一边聊天似的跟桥二爷说:

“二爷,方才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小侯爷了。”

桥二爷垦地的动作停下,将一块儿汗津津的帕子往肩膀上一甩,动作极为熟练洒脱,走到绿蓉身边喝了口水,淡淡问道:“看见又怎么了?”

几日的功夫而已,桥二爷早没了之前的流里流气,仿佛从前一切的荒唐快活都是装出来了,如今没有旁人,便懒得装样子,显得比其书呆子大哥还要成熟几分。

绿蓉低头慢条斯理地说:“我看小侯爷似乎带回来了个男人,戴着面具,在明园角门的院子里还被好些下人给劫了,身上的荷包都被人拿跑了,他小小一个人,气呼呼的,发了一通脾气,下人却也没当回事儿。”

桥二爷嗤笑了一声,扬了扬下巴,绿蓉立马去拿起石桌子上的袄子给身材精瘦骨架完美的桥二爷穿上,随后便听二爷冷声幽幽道了一句:

“这府里,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到处都是,一个个心里门儿清着呢,都知道巴结老太太,对其他人,别说是珠珠那个小侯爷,就是五叔那个驸马,有些老资格的婆子都懒得搭理,这几十年的,他们大概是把将军府也当成他们自己的家了,觉得自己也是个老爷夫人了,吃用比庶子都好,只是抢了珠珠的红包,算得了什么?大不了老太太说上他们一句,也没有什么实际损失。”

绿蓉点了点头,又问:“那小侯爷回去闹着非要要回荷包呢?要打发那些没规矩的下人呢?”

桥二爷摇了摇头,垂下眼帘,说:“珠珠他……跟五叔不太像,五叔如果当真生气起来,谁都怕,但珠珠不是,他心软,瞧着牙尖嘴利,实际上,爱哭又胆小,对那些下人,这时他生气,过一会儿就会想,区区几个金珠子,给了就算了,觉得他们在府里办事不容易。”

绿蓉忍不住说:“既是小侯爷心软,二爷为何不去跟小侯爷说一声,求求情也好啊,您看咱们现在,这才几天啊,四老爷看您跟小侯爷凑不到一块儿去了,也懒得管我们,阖府上下晓得您得罪了五老爷,给的饭菜都是坏的,还要您亲自种菜……”

“这大过年的,咱们吃的什么?连个妈子婆子都有酒吃,你也不让我过去跟老太太诉苦,这日子……这年……怎么过得下去呢?”绿蓉说完就抹了抹眼泪。

桥二爷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绿蓉的肩膀,说:“府里困难,我听说五叔现在要各房凑钱还债,我们能不耽误,就不耽误他们,其余的,跟我们无关,你也不要去找顾珠诉苦,若是执意违反,不要怪我翻脸。”

桥二爷微笑着说着绝情的话,绿蓉哪里敢不听,只能点点头,不再说了。

但绿蓉不说,桥二爷却突然又问:“珠珠他带了个男人回来?什么男人?”

绿蓉摇头:“不知,只远远的看见,穿得素棉袄,头发乱糟糟的,但是周身的气度很是不凡,约莫十七八岁,很高,瞧着不像是扬州人。”

桥二爷沉思片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深色。

……

顾珠一路往正堂走,身后的大小伙子铁柱一路紧紧跟着,顾珠猛地停下,铁柱也便停。

顾珠回头,叹了口气,走过去牵住铁柱的手指头,再三叮嘱,说:“铁柱,一会儿里头有个圆滚滚的胖叔叔,那是我爹,他要是不同意你留下来,你就撒泼,就在地上打滚,懂吗?”

若是清醒的谢崇风大抵会递给顾珠小崽子一个‘你做梦’的眼神。

但现在是脑袋不正常的傻子铁柱,胆小敏感,毫无形象可言,说哭就哭,说嚎就嚎,就为了讨小小娘亲的欢心。

得了铁柱一个重重点头后,顾珠忽地又乐了,他拍了拍铁柱的肩膀,说:“你也有今天啊。”

想想就觉得可乐,一个放到他上辈子时代,大概是校园男神的冷酷男大学生、全校的风云人物、所有男性的公敌,突然有一天哭哭啼啼冒着大鼻涕泡开始撒泼打滚,夹着嗓音撒娇,哇塞,画面真是不要太好看了哈哈。

顾珠可还记得这货当时对自己有多凶,现在能看这人出丑,已经开始搓手手表示期待了。

这边顾珠跟铁柱吩咐完毕,拽着扭扭捏捏的铁柱往正屋走,刚进去,就看见和郭管事说话的爹爹,两人谈话比较随意,很坦荡,但又在看见顾珠后同时结束了对话,郭管事鞠躬告退,大饼爹则很是热情地跑过来,一把将顾珠抱起来,说:“回来了?可让爹爹想得肝肠寸断……”

肝肠寸断四个字顾劲臣是用戏腔唱出来的。

顾珠听了一耳朵的鸡皮疙瘩,却黏糊糊地忍不住跟大饼爹撞了撞额头,甜甜说道:“我也想爹爹。”

顾劲臣捏着小家伙的手,又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最后才不慌不忙地一边坐到官帽椅上,把顾珠放到自己腿上,一边扬了扬双下巴,很是温和地问顾珠:“可以告诉爹爹,你带回来这玩意儿是什么吗?”

这玩意儿是大名鼎鼎老相爷家不受待见的庶孙啊爹!

“他呀,我路上看见的,他是个傻子,但武功很好,被人伢子拐去表演胸口碎大石来着,我看他可怜,就想收他回家,顺便保护我们。”顾珠戳了戳爹爹的双下巴。

不问庶务的大咸鱼顾劲臣随便自家宝贝珠珠戳,看向笔直站在大堂中央的年轻人的眼神却平平淡淡:“不行哦。”

“啊?”顾珠抱着大饼爹的脖子晃了晃,“为什么?”

顾劲臣被晃来晃去也只宠溺地笑,笑完还是道:“不行就是不行,若非要说一个原因,那大概是来路不明吧。”

“他是个傻子啊,来路不明有什么关系?”

“你确定他是个傻子?”

“确定肯定以及一定!”顾珠说完,怕大饼爹不信,立马对铁柱使了个眼色——铁柱!该你表演了!

不开腔时很有些神秘气质的铁柱立马抓了抓脑袋,回忆了一下小小娘亲吩咐自己的话,好像是让自己翻滚,怎么翻?要翻好看点吧?

铁柱立马开始两个前空翻三个后空翻,再来十几个侧空翻,把堂屋里的家具给踢了个稀巴烂。

顾珠小脑袋跟着铁柱左右摇摆,半晌,哭笑不得地叫停:“叫你撒泼!你空手翻什么鬼?哈哈哈。”

五老爷顾劲臣看了一眼自家小宝贝笑得眉眼都弯成小月亮,垂了垂眸,再抬眼便改口说:“这样吧,既然珠珠你喜欢,那就留下,但要跟护院住一起,平日里你闲了没事,可以找他玩儿,但内院就不要让他进了,等爹爹查到他的来历再说好不好?”

内院是咸鱼父子的休息区域。

顾珠知道大饼爹是为了安全着想,毕竟在古代可是有刺客这一职业,小心总是没有坏处的。

“好。”顾珠立马对翻了几十个空手翻却连一点儿疲态都不显的铁柱招了招手,说,“呐,铁柱,你过来。”

头发还乱糟糟的铁柱头发只用一根发带松松垮垮的绑在脑后,冰冷的面具遮住其上半张脸,设计精巧,刚好将其高挺的鼻梁露出,连带露出的薄唇与下颚线也足够赏心悦目,顾珠这时似乎才近距离发现铁柱的下唇上有颗痣。

听说唇瓣上长痣的人是一辈子吃穿不愁的意思……

铁柱也看着顾珠,只看他的小小娘亲,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小小娘亲可真小,这好像有些不对,但铁柱也无法思考太多,看见小小娘亲笑得好看,他便也高兴,腿和头都好像不疼了,恍惚着像是做梦。

顾珠伸手摸了摸铁柱的脑袋,说:“铁柱,以后你喊我爹就叫五老爷,喊我的话……叫我岁锦或者珠珠,听见了?”

铁柱张了张唇,‘娘’字都在唇间酝酿了,却见顾珠威胁似的挑了挑眉,铁柱立马改口,脱口而出两个字:“岁岁。”

“碎碎?”顾劲臣摇了摇头,“谐音意思不大好。”

顾珠才不在意名称问题,只要傻子不要大庭广众之下喊他娘就好:“爹,你要原谅他,他傻了嘛。对了,方才爹爹你跟郭叔叔说什么呢?我也想听。”自晓得家里一团乱账后,顾珠什么都要操心,免得大饼爹这老实人犯傻。

顾劲臣捏了捏顾珠小朋友的鼻尖,说:“还能是什么事?六百万两的事,具体数额也懒得细算,我让老郭去各房通知了一下,让他们每人先凑凑,能凑多少凑多少,我们房里可以拿出大约两百万两现银,主要是各地庄子和以前爹爹放在你郭叔名下的铺子,卖了的话,总共两百万两,让他们三房凑在一起给个四百万两……”

顾珠黑亮的眼珠子亮晶晶地顶着大饼爹,点了点头:“然后呢?他们能出多少?”

顾劲臣轻笑着摇了摇头说:“大概十万两。”

“每家十万两?”

“不,是三家总共出十万两,说是多的没有。”说道这里,顾劲臣身体朝后靠去,手掌一边捏着顾珠小朋友的手玩,一边低声说,“十万……呵……珠珠,你说,要不咱们也不管算了,这里面本身也是一滩浑水,我们即便凑齐了账目,也不好做这第一个还款的世家大族。怎么跟你说呢……”

顾五爷停顿了一下,而后又叹了口气,笑道:“算了,你听了也只是徒惹不痛快,你呀,操心这些做什么?只管耍你的去,对了,今日给你挑的两个小子呢?怎地一个都没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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