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乘务员气得想冲过去给郁久霏一拳。
郁久霏急忙后退, 还趁机搓搓手,她冷得不行:“别别别动手,我就是开个玩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 你继续说, 后来为什么没动文忆啊?”
为了那一点点可能性, 乘务员好歹把怒气压下去:“陈枫沣跟文忆都太机灵了, 她们分别有三张电话卡, 最开始找到陈枫沣的时候,我们查了她手机,那段时间根本没有通话记录,后来我们怀疑她是口头告诉了文忆, 上面就让我去试探文忆。”
这描述基本跟监控录像能对应上,后来文忆确实逐渐跟乘务员走得近, 明明此前她们只是点头之交。
郁久霏心里觉得, 以陈枫沣跟文忆的关系,或许在乘务员他们发现陈枫沣有问题之前, 陈枫沣就已经把事情告诉了文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文忆后来那么快就准备好了报复计划。
“那你们又是怎么在文忆离开后发现她有另外一张电话卡,并且一直没能动手?”郁久霏捡着自己疑惑的地方问。
“不是我们发现她有另外一张电话卡,是我们很突然地在物流单子里看到了陈枫沣曾经预约的一个快递,我们去问一下了, 说是这个东西有很长的工期, 长达一年半,陈枫沣人都死了才送到, 那个号码我们没见过。”乘务员越说越生气, 疯狂揪自己的头发。
作为一个程序员, 郁久霏其实根本看不得这个动作,尝试劝阻:“你别揪头发了,我害怕……”
乘务员瞪了郁久霏一眼,继续揪自己的:“我们发现有这个快递就再去查电话号码,才知道这是陈枫沣初中时候在学校买的校园卡,她那时候没有身份证,是借用了学长的证件买的,后来为了打游戏开小号居然一直没注销,每个月花八块钱保号,知道那个号码的就剩文忆了!”
听到这个原因,郁久霏差点笑出声来,用力抹了把脸,嘴角还是忍不住想往上勾,试图跟太阳肩并肩:“哦,爱打游戏的玩家是这样的,我打游戏也是三个号起步,电话号码还借用过医生的。”
“……我并不想知道你们打游戏要开多少小号好吗?跟我有什么关系!是这个号码让我们暴露了!”乘务员怒吼,跳过来揪着郁久霏的领子猛甩。
“冷静!冷静!”郁久霏艰难地扣住她的手,“不生气不生气,都过去了,那接下来,就是你们通过这个号码发现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文忆的?”
乘务员甩开郁久霏,眼睛里流出暗红色的血:“是,但那时候她已经调职,那火车站不在我们的管控之下,也没有建立特殊关系,得亏我已经死了,我要是没死,不知道还要因为文忆造多少罪呢。”
从乘务员的话中,郁久霏总觉得有什么对不上,其实乘务员说的话都没什么异样,只是……时间好像有点问题。
比如说,乘务员通过跟文忆的接触,她先死亡,文忆后离开,可是根据郁久霏自己的猜测,文忆应该是在陈枫沣死后就开始做准备,说得极端点,或许月台死者的死亡都是她设计的。
郁久霏思考着乘务员他们的死亡跟文忆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嘴上却问:“你们没能动手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你跟售票员要自杀呢?”
警方通报火车站这几年的死者都是自杀,乘务员不疑有他,回道:“做我们这种事的,有几个能有好下场?有时候……我们甚至送过婴儿跟活人,我们自杀,是为了保证,那些枉死的人,不会找上来。”
故事忽然就往灵异方向走了,郁久霏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什么玩意儿?你们不是很科学地人杀人吗?”
乘务员也愣住了:“你都跟鬼当朋友了,这个有什么好震惊的?死在火车上的人太多了,火车站其实有些不对劲,上面就说,小鬼横行,得用怨气重的压一压,第一年,是月台上那个掉下轨道的男人,第二年就是我,我们在用这样的方式,避免货物出事和……”
“和什么?”郁久霏下意识追问,她其实还没把这个思维转过来。
“和钱,”乘务员忽然就冷静下来,“我们的死,还有尸体,可以换很多很多钱。”
那些钱,是他们当一辈子社畜都赚不到的,哪怕拼命做到007,依旧不可能。
网上的人总调侃,赚钱快的法子都在《刑法》里,其实这句话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才有那么多人,铤而走险。
郁久霏嘴巴张张合合,想安慰,但又不知道从何安慰起:“你、你……”
乘务员打断了郁久霏:“你该不会还想安慰我吧?你圣母病居然不是装的?”
说这个郁久霏就不高兴了:“我是个真诚的病人,没必要装,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你也是受害者,你放心,我一定尽力,在节目结束之前,把这个窝点端掉!”
大概是郁久霏蠢得很可爱,乘务员冷笑一声:“你还是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命吧,我估计,没能拿到火车票的人,应该就是你了。”
“所以啊,不管是为了你们还是为了我自己,我都要把真相找到,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火车站里的,其他地方的,告诉我也没用,出不去。”郁久霏无奈地叹息,但凡能出火车站,她就不至于这么被动了。
可惜的是,乘务员还是那句话:“不可能在火车站里找到的,我们清理得很干净,除非……陈枫沣想起来她找到的证据是什么。”
其实还有文忆,不过文忆现在属于火车站外的,乘务员就没提到她。
郁久霏揉揉脑袋:“不对啊,我看到石统跳楼,但他一直没醒,他总不能是自己在天台自杀吧?还有吴明峎也是,他们一前一后跳楼,是有人送他们过来的吧?证据在山里?”
乘务员深深看郁久霏一眼:“我以为你是个蠢货,没想到脑子居然还能用,但就算火车站外的林子里有人,你们又能怎么样呢?这算什么证据?”
对方说得太有道理,郁久霏被噎住了,只能说,不愧是死了还在火车站死者里当老大的女人。
“那我问问流程可以吧?你们接单到送走的流程是什么?我有些猜测,但不太能确定。”郁久霏小心地询问,担心太机密了,乘务员不愿意说。
“中介手下有很多人,还有一些皮包店铺,每次像正常的买卖一样发出物品,我们要提前跟中介确认这次寄的是什么,只看单子,不管是谁寄的,发出去后也不管了,相当于是盲接盲送,所以我说,你们找不到任何证据。”乘务员怜悯地看着郁久霏。
从表面上看,如果不知道中介的存在,就算中间不小心被人发现了火车运送的货物,也会觉得跟火车站没关系,因为一切流程都是正常的啊,火车站没有一点关于特殊物品的记录,就连红外线检测都是正常货物的图片。
郁久霏感觉自己跟乘务员一样迷糊了:“谨慎到这个程度,陈枫沣到底怎么发现的?她难道看到打包的场景了?”
乘务员冷哼一声:“谁知道呢,这女人现在疯疯癫癫的,回来这么多年了,什么都想不起来,平时也根本不出澡房,最重要的是,文忆再没回来过,我们没办法动她,就跟身边埋着定|时|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炸了。”
听乘务员话里的意思,她确实不知道文忆在走之前已经安排了眼线在火车站内,有两个眼线在,她自然不用回来,在外面乱跑可能都嫌时间不够。
哦,不对,加上吴明峎的话,其实是三个眼线。
郁久霏不打算把这些事情跟乘务员说,沉思半晌,问:“对了,我听陈枫沣说,售票员跟她一直呆在澡房里,售票员……也是跟你一样因为上面命令自杀的吗?”
“她不是,她死那天,火车站闹鬼了,换句话说,那天火车站里,其实死了两个人。”乘务员平静地说起一年前的夜晚。
做事沾阴私,就得用命补。
其实在陈枫沣发现火车站秘密之前,火车站就逐渐出现怪事了,乘务员的上司差点从楼上摔下来,可是看监控,他身边根本没有人,却像被人推了一把。
那时候有人说,可能是运了小孩子,被缠上了。
火车站平时只做器官运送的生意,吃点差价,可有时候别人花更多的钱来运点活物,很难直接拒绝。
活物生意不像器官,买卖人口的事做多了,总会遇到鬼,当时乘务员他们的想法是找个靠谱的大师,反正只是小鬼作祟,不可能出多大的事。
之后就发生了陈枫沣的事,大师是请了,过了年后火车站却依旧有些不安宁,这时候上司出差回来,不知道听了哪个大师的话,说他们经手人命生意的,连带着火车站这个地点都带着煞。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要以凶冲煞,只要比煞气更凶,就影响不到他们。
算过八字后,上司利诱月台死者,让他成为第一个实验品,此后火车站确实安宁下来,上司愈发觉得这个办法靠谱,第二年又选中了文忆。
郁久霏从乘务员的排班表里已经发现第二个死者本应该是文忆了,只是她想不明白文忆怎么把乘务员换掉的,因为乘务员明显是火车站里比较受信任的员工,没道理不动文忆反而让乘务员当压煞的小鬼。